小丫头没有来过这里,走在崔嵬身边好奇地问:“爸爸,我们是来看谁啊?”
“看爸爸的朋友。”
“哦,那她什么时候不在啊?”
“十个多月,快一年了。”
“哦。”小丫头不再多问什么。
风挽月走在旁边,心里有些沉重,但是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
走上五十米高的台阶后,崔嵬三人转到了小路上,周云楼和司机保镖没有继续跟着,而是停留在原地等待。
崔嵬和风挽月带着小丫头继续走了五六十米,来到了夏如诗的墓前。两个大人弯腰把鲜花放在墓碑旁边,静静伫立在一旁。
夏如诗的墓碑很简单,只刻了“夏如诗之墓”五个字,其他什么也没有,连生卒年份都没有,也没有照片。
崔嵬一只手放在小丫头肩上,说道:“嘟嘟,叫一声大姑姑。”
风挽月闻言,抬眼看了崔嵬一眼,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但是微微拧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夏如诗死了,他心里其实是很难过的吧!毕竟是小时候在一起相互扶持相互帮助的伙伴,后来,崔嵬也照顾了夏如诗很长时间。
小丫头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对着墓碑叫了一声:“大姑姑好。”
崔嵬蹲下身,凝视着墓碑,沉声说:“如诗,对不起。”
风挽月没有蹲下,但她同样凝视着墓碑,默默在心里说着:夏如诗,是我把你的消息告诉夏建勇的,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小丫头开口问道:“爸爸,我叫大姑姑,那她是不是你的姐姐呀?”
崔嵬的目光移到小丫头身上,“是的,她是爸爸的姐姐。”
“爸爸的姐姐叫大姑姑,爸爸的妹妹叫小姑姑,妈妈的姐姐叫大姨。我以前也去给大姨上过坟,就在长美渔村的墓地。”
风挽月心里微微一动,露出几分难过的神情。其实嘟嘟去上的坟并不是她的大姨,而是她的亲生母亲。只是嘟嘟并不知道,每次都以为是给大姨上坟。
崔嵬也知道小丫头口中的大姨,就是真正的风挽月,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抚了抚小丫头的脑袋。
他们在墓碑前待了一会儿,小丫头有些口渴,崔嵬让周云楼把小丫头带回车里喝水,这里就只剩下他和风挽月。
崔嵬站在墓碑正前方,低头凝视着墓碑上的字,缓缓说:“十年前,我在一家推拿按摩店里见到如诗,她在那里做按摩师。红灯区里的按摩店,你应该懂的。”
风挽月心头一跳,眼中满是震惊。原来,在遇到崔嵬之前,夏如诗只能依靠那样的方法养活自己,可她又是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女人,在这些方面,还不知道吃了多少亏。
崔嵬声音有些低哑,“我发现她的时候,她一身毛病,不仅有先天遗传的癫痫,还有乙肝,甲亢,痔疮,尖锐湿疣……她自己根本不会治。按摩店的老板最多给她一口饭吃,也不会出钱让她治病。”
风挽月心里沉甸甸的,嗓子好像突然哑掉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根本无法想象夏如诗在离开福利院之后又经历了多少苦难,她还能活下来,或许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后来我就把如诗带走了,帮她治病,给她请了保姆照顾她。她的智力不行,思想一直像个孩子,但她很听话,我不答应的事,她从来不做。”崔嵬转过头,视线落在风挽月脸上,“她这么听话,都还是让人钻了空子,找到机会害死了她。二妞,你呢?”
风挽月动了动嘴唇,低声说:“你想让我像夏如诗一样,当一只金丝雀,乖乖听你的话,待在家里不出门吗?”
“我只是不想让我的敌人再找到机会来伤害你和嘟嘟。”他拧着眉,目光深沉无比,“你和嘟嘟是我的软肋,在我彻底消灭敌人之前,我不能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你明白么?”
风挽月垂着眼帘,“所以你就是想要控制我,控制女儿。”
“你为什么不理解我的意思?”
“我当然理解你的意思,可我不是夏如诗,我也不是嘟嘟,我是一个脑子完全正常的成年人。嘟嘟还小,你每天派人保护她上下学我没有任何意见,可我不一样,我具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也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你不应该这么控制我。”
“我不是控制你,我是在保护你。”
她移开眼,“难道不是打着保护我的借口控制我吗?你以前就习惯控制一切。”
崔嵬没说话,只是目光哀伤地看着她,眼中凝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
风挽月几乎不敢跟他对视,“你别这样看我。”
“如诗是被程为民安排的记者给逼死的,她就是被程为民给害死的。如果我不保护你,万一你和如诗一样,遭人陷害,我怎么办?”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风挽月无言。
“现在是非常时期,你知道我想夺回江氏集团,你也知道我想搜集程为民的罪证,为如诗报仇,你就不能理解一下,为我忍一忍吗?”
风挽月心里很纠结,也很乱。理智告诉她,崔嵬是想保护她,但更多的也是想控制她。他无法像以前那样,以金钱来控制她,就用情感来锁住她。她知道他想报仇,但她更希望他能和她们母女一起回到大理过安稳的日子,不要参与到这些纷争之中,这样就不会再有危险。但她也知道,他要达到的目的,是没有人能够阻拦的。
崔嵬恢复记忆之后,始终不再是那个对她千依百顺的笨二蛋了,他更多的,还是那个习惯用霸权主力掌控他人的崔皇帝。他是爱他,但她已不是他的全部。他的心里,除了她,还有复仇、集团、权利、地位等等的一切。
风挽月依旧没有说话。
崔嵬将她拥入怀里,“二妞,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她伸出手,在满山的墓碑之间,抱住这个心爱的男人,轻声说:“二蛋,我理解你。”
离开陵园,差不多也到饭点了。大理虽然有山珍,但没有什么海鲜,小丫头想吃海鲜,崔嵬就让周云楼打电话定好包间,直接开车过去。
餐厅装修得很高档,价格贵,来这里吃饭的人也很少。
崔嵬一行人进店的时候,服务员立刻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领着他们往包间走。巧合的是,当他们走到包间外时,旁边一个包间的门向里打开,莫一江从里面走了出来。
突然之下见面,两边的人都不可置信地吃了一惊。
“挽月!?”莫一江惊呼,“你回江州了?”
风挽月瞪着这个俊美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初嘟嘟之所以会被人贩子拐卖,恐怕也是这个男人暗中策划的吧!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他可真是猪狗不如!
崔嵬的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往前跨了一步,挡在风挽月面前,冷声道:“莫总,怎么见了面也不跟我打一声招呼?”
莫一江这才发现旁边还有崔嵬,甚至还有风嘟嘟。这个情况让他大吃一惊,风挽月和崔嵬在一起就算了,为什么风嘟嘟也会跟他们在一起?
小丫头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盯着莫一江猛看。这个漂亮叔叔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她想不起来了。小丫头拉拉崔嵬的手,问道:“爸爸,你和妈妈认识这漂亮叔叔啊?”
莫一江陡然睁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风嘟嘟为什么会叫崔嵬爸爸?而崔嵬竟然也接受了?莫一江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明明是他的女儿,现在却管另一个男人叫爸爸!他们三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实在令他难以接受。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向风挽月提出过,要和她们母女一起生活,风挽月不要他这个真爸爸,却愿意接受崔嵬这个假爸爸,这到底是为什么?
崔嵬牵着小丫头的手,回答道:“不算很熟悉,只是认识而已,他也是爸爸的下属。”
莫一江是合济岛开发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而崔嵬已经恢复了集团总裁职务,说起来,莫一江的确是崔嵬的下属。
小丫头惊叹地说:“现在的爸爸好厉害,有这么多下属,不像以前的爸爸,笨笨的,嘻嘻嘻嘻……”
莫一江根本无法理解小丫头话里的意思,他胸腔里已经被翻江倒海的情绪占据了。崔嵬失踪数月后突然回归,以极快的速度就拿回了集团总裁的职位,他是知道的,可他万万想不到,风挽月和小丫头也跟他在一起,更加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能够如此毫无芥蒂地叫崔嵬爸爸。
小丫头喊出来的每一声爸爸,都好像是对他这个亲生父亲的一种极大讽刺。
莫一江把视线投向风挽月,希望从她那里得到答案,岂料却只接收到了她无比冰冷与憎恨的目光。她的表情告诉他,她是极其憎恨他的。
风挽月不再搭理莫一江,而是对发愣的服务员说:“开门,让我们进包间吃饭啊!”
服务员回神,赶紧推开包间的门,“对不起,里边请!”
风挽月直接进了包间,没有多看莫一江一眼。
崔嵬进去之前,又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丫头倒是不停地回头看莫一江,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她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其实就是遗传自莫一江。
周云楼走在最后,目不斜视地进了包间,然后关上门,将莫一江彻底隔绝在门外。
莫一江就那么站在门外,目光复杂地盯着这扇门,心里翻滚着汹涌澎湃的情绪。当初,他接到程为民的指示,要逼迫风挽月彻底离开崔嵬。他曾真心希望风挽月离开崔嵬之后,带着女儿来到他身边,毕竟他确实喜欢她,为她的性感和美丽而着迷,毕竟风嘟嘟确实是他的女儿。所以他才会开车去找她,可她又一次狠狠地拒绝并侮辱了他,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因此,他找人绑架了自己的女儿,还把女儿交给了人贩子。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报复她,逼她来向他服软。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女儿的下落,也并没有打算真的陷害女儿。虎毒不食子,他虽然干过很多混账事,还没有丧尽天良到这个地步。
可是,程为民从他这里拿到消息,就先一步去找她了。从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彻底失去了留住她的机会。
现在一切又好似回到了原点,他拥有着自己想要的财富和地位,可依然受制于程为民,就像过去受制于冯莹,而她依然是崔嵬身边的女人。
然而,一切又分明不一样了,冯莹已经确诊了艾滋,而他的女儿可能永远把他当成一个陌生的叔叔。
莫一江自嘲地笑了笑。
晚上,风挽月把小丫头哄睡了,回到她和崔嵬的房间,两个人又亲热了一回。
完事之后,风挽月躺在他怀里问他:“你要准备对付莫一江吗?”
“是的。”他一边亲她,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合济岛这个项目怎么能交给他做?要拔掉程为民身边的人,首先第一个就是他。”
风挽月“嗯”了一声。
“当初绑架嘟嘟,把嘟嘟拐卖到山区里,就是他和江草包设计的。我去监狱里看过江草包,他不肯承认,也不肯指认莫一江,怕罪上加罪,判得更多,真是个蠢材。”
“那你打算准备对付他?抓不到他设计绑架嘟嘟的证据,你就拔不掉他啊!”
“放心,我自有办法。”他在她粉嘟嘟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只要拔掉了莫一江,就能连根带起程为民。只可惜夏建勇一直下落不明,我怀疑夏建勇已经被他们灭口了。”
提到这个名字,风挽月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怎么了?”他抬起她的下巴,“你还怕我介意夏建勇对你做过的事?”
她微微蹙眉,没有回答。其实她并不是在意夏建勇以前对她做过的事,她只是担心,如果夏建勇并没有死,突然有一天又出现了,把她曾经透露过夏如诗行踪的事情告诉崔嵬,那么崔嵬是不是会怨恨她,怪她害了夏如诗?
对崔嵬来说,夏如诗即是他年幼时的伙伴,也是他的亲人,他的姐姐。这个男人看似薄情寡义,其实很重感情,不管是夏如诗,还是江依娜,甚至是江家的那些人,都在他心里有一定的分量。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那么夏如诗的死,是否会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以前发生过的事,介意又能有什么用?只要以后你只有我一个男人就行了。”他抱紧她,霸道地说:“你也只准有我一个男人,其他男人不准多看一眼。”
风挽月心里轻轻一叹,果然还是那个大男子主义思想极其严重的崔皇帝,连多看一眼其他男人都不行。不过,好在他的直男癌症状已经比从前减轻了不少。
“还有,老四对你的那点心思,你也知道了。”
“嗯,知道了。”
“只要你不理他,不给他回应,他慢慢就会断了这份心思。”
风挽月闷闷地说:“你继续把他留在身边,就一点也不介意,一点也不吃醋,一点也不担心吗?”
他轻笑了两声,“老四什么秉性,我很清楚,他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件事就把他赶走。我已经警告过他,他就算对你有心,也没这贼胆。”
风挽月扯扯嘴角,悄悄在心里切了一声。
崔嵬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下来看了一眼。
“这么晚了,谁还给你发消息?”
“苏婕。”
“哦,你的这个手下真是尽职尽责,这么晚了还不忘记给你发消息汇报工作。”
浓浓一股酸醋味儿。
“呵呵。”崔嵬发出低醇的笑声,“你吃醋了?”
她干脆顺着他的话说,“对啊,我吃醋了,你快把这个苏婕开除吧!我不想让一个对你有企图的女人整天在你面前晃悠,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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