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嵬沉默了两秒,语气变得格外冰冷,“你今天在我开会的时候连打两个电话给我,就是为了风挽月的事?”
“是……”
“老四,你太不像话!”崔嵬呵斥他,“以后风挽月的事情统统都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再听到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老大……”周云楼话还没说话,对付已经切断了通话。他硬着头皮,继续给崔嵬打了电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崔嵬接听电话,语气十分恶劣。
“老大,你别挂电话,听我说完。风挽月的女儿不见了,很可能是被江俊驰和莫一江他们故意抓走的,她现在都快急疯了。”
崔嵬沉默着,没有回应。
周云楼等不到回应,又说:“风挽月现在很憔悴,还发起了高烧,都快不成人样了。她之前给你打了很多次电话,全都打不通,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找我帮忙。”
崔嵬不冷不热道:“所以你就给我打了两个电话?”
“是的。”
崔嵬沉声道:“老四,你变笨了吗?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江俊驰和莫一江他们为什么要故意抓走风嘟嘟?他们不就是认为我喜欢风挽月,要逼我出面帮风挽月吗?风挽月现在把她有孩子的事都跟老头子说了,你觉得我跟她还能继续在一起吗?”
“这……”周云楼无言。
“老头子已经给我打过电话,明确表示不允许我再跟风挽月有任何瓜葛,我要是再帮风挽月,你觉得江俊驰难道不会把这件事捅到老头子那里么?他不仅要捅到老头子那里,还要捅到媒体上,让所有人都知道,江氏集团的总裁不仅跟一个带着私生女的女人在一起,这个私生女还不是他的种,甚至,这个女人还曾经被她的继父强奸。到时候如果无良媒体把风挽月的所有资料都曝光出来,江氏集团还有面子吗?我还有面子吗?以后怎么继续管理公司?”
周云楼倒抽一口气,瞬间哑口无言。
“这本来就是江俊驰和莫一江故意给我设的坑,难道你还要我往里跳?”
半晌,周云楼才找回一点自己的声音,“这么说……老大已经打算彻底放弃风挽月了?”
崔嵬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复:“对,所以她的事,你都不要再过问。我出差的这段时间,你必须好好管理公司,不能让江俊驰有任何可乘之机。你也不许再去找风挽月,免得被江俊驰和莫一江抓到任何把柄。”
周云楼喉间仿佛梗着一块,“你对风挽月……真的这么绝情吗?”
“老四,你管得太多了。风挽月一再欺骗我,利用我,我没有找她的麻烦,已经对她仁至义尽。”崔嵬冷冷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此时,风嘟嘟小盆友已经被人贩子带上了前往西部偏远城市的火车。她被人贩子喂食了安眠药,这两天一直都在昏睡之中。
小丫头被抓走之后,就被人用迷药迷晕,秘密交给了一对人贩子夫妇,由这对夫妇带离江州市,去往偏僻的山区,把小丫头卖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灌给小丫头的药量不够,小丫头迷迷糊糊就醒来了,一看自己身处于陌生的火车硬座车厢里,周围都是陌生的脸庞,又想起那晚被人捂住嘴巴抱上面包车的场景,立刻放声大哭起来:“妈妈……呜呜……我要妈妈。”
车厢里顿时骚动起来,乘客纷纷转头看来。
人贩子夫妇非常尴尬,赶紧抱起风嘟嘟安慰,“爸爸妈妈就在这里,哭什么?别哭了。”
“不许哭了,再哭就打屁股了啊!”
这两人皮肤都黑,十分干燥,很像外出打工的民工夫妻,而且说话时带着浓浓的方言口音。可小丫头长得白皙漂亮,身上穿着的都是儿童品牌服装,说的也是标准的普通话,怎么看都不像是这对夫妻的女儿。
车厢里的乘客向他们投来审视质疑的眼光,甚至有人悄悄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正巧火车到站,人贩子夫妇一看情况不对,一人抱孩子,一人拿行李,飞快地下了火车。
小丫头心里害怕极了,仍是大哭,“妈妈……妈妈……”她泪眼朦胧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搜索着,希望找到她的母亲,然后周围全是她不认识的脸庞,没有她的母亲。
人贩子夫妇没办法,只好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块湿帕子,在小丫头脸上捂了几秒,小丫头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里,帝都的五星级酒店。
崔嵬站立在落地窗前静静地抽着烟,目光穿透玻璃,投向了浩瀚的宇宙。他微微拧着眉,眼里幽深一片。
良久,手里的烟燃尽了,他把烟头扔在烟灰缸里,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打电话。
“苏婕,风挽月的女儿不见了,你去查一下,看看那个小丫头片子到底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婕不由得激动起来,连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老大,你为什么还要再管风挽月的事?她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对她!”
“我的事你不用管,你只用按我吩咐的去做就可以。”他的声音降了几度,明显透出些不悦之情。
苏婕心里一下难过得要命,哽咽道:“你还说你不喜欢她,你明明就喜欢他,要不然你不会明知道这是江俊驰故意给你设下的圈套,你还跳进去。”
“苏婕!你失言了。”他语带警告,“同样的话我不想一再重复。”
苏婕吸着鼻子说:“你明明知道她是那样一个女人,为什么还要喜欢她?更何况,她还一点都不喜欢你,她说你很恶心。”
崔嵬仿佛一下子被人触碰了逆鳞,暴跳如雷道:“苏婕,你够了!”
苏婕吓得不敢说话,只敢悄悄抹眼泪。
许久,两人之间一句话都没有,电话也一直没有挂断。
崔嵬重新点了根烟,沉沉吐出一口青烟,才说:“好了,你尽快把那个小丫头的消息查出来给我,别拖得太久。”
苏婕不回应。
“还有,调查的时候注意一点,有消息你第一时间通知我。江俊驰那边肯定随时盯着我的动向,别让他抓到把柄。”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婕很快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你分明就是心疼风挽月。
崔嵬只瞥了一眼,就将消息删除了。他坐在床边,用拇指在屏幕上滑动着,在黑名单的拒接电话列表里,发现了一长串风挽月的未接来电。
他盯着黑名单列表看了许久,将她的号码从黑名单列表里删除了,然后身体后仰,重重地倒在大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怔。
风挽月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小丫头失踪后第四天的下午。她的烧已经退了,可是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的针管。
这是间双人病房,旁边病床上住的是个老人,也是发烧来住院的,老人的儿孙都陪在旁边,还有个十四五岁的孙女很乖巧地给老人削苹果。
风挽月看到这幅景象就觉得眼眶刺痛,赶紧别开眼。
护士来给她换吊瓶的时候,风挽月问道:“护士,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也没好好睡觉,还是再多休息两天吧!”护士给她换好了吊瓶,又说:“你让家里人给你做点有营养的食物,好好养一养,别再这么折腾自己了,有什么事儿过不去呢!”
风挽月黯然地垂下眼帘。
家里人……女儿失踪了,姨妈也住院了,就连她这个家庭的顶梁柱都病倒了,这样的境地,到底该怎么渡过?
护士走后,风挽月想从床头的提包里拿手机打电话,可是身上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这么虚弱的身体,她就是想站起来,恐怕也站不起来。
周云楼提着保温桶出现在病房里。
风挽月大喜,挣扎着想坐起身。
周云楼连忙过来扶起她,“小心。”他将枕头竖起来,让她靠在背后。
“崔嵬那边……有消息了吗?”她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周云楼无法回应她的目光,低头打开保温桶,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鸡汤和小米粥,“肚子饿了吧!我带来了鸡汤,还有小米粥,你先吃一点。”
风挽月一看他的神情就明白了,凄凉一笑,“他果然不愿意帮忙……”尽管这个结局早在预料之中,可真正面对时,还是难过。她和崔嵬之间一直都是钱和性的关系,在她离开江氏集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两清了,崔嵬确实没有理由帮她。
周云楼赶紧说:“你先别急,一定有办法找到嘟嘟,警察那边也是有希望的。”
风挽月眼里又蒙上了一层水汽,仿佛是自我安慰般,喃喃说道:“对,一定可以找到嘟嘟,一定可以!”
“现在你应该把身体养好,才有足够的精力去找嘟嘟,对不对?”他像哄小孩一样,舀了一勺小米粥送到她嘴边,“先吃点东西。”
“谢谢你。”风挽月眼中含泪,感激地看着他,“真的谢谢你。”
“不、不用谢。”周云楼有些不自然,“快吃吧!”
风挽月吃了几口东西,觉得身体暖和了许多,四肢也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你不用喂我了,我自己吃吧!”
“没关系没关系,你身体虚弱,我喂你吃。”
风挽月缓缓摇了摇头,“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姨妈也在这家医院住院,我雇了一个护工照顾她,可我还是不太放心,能不能请你帮我去看看她。”
“我已经去看过她了,老人家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精神不太好,还是因为嘟嘟的事。”
风挽月闭上眼,咬紧下唇,内心一片凄凉。对上,她不能侍奉老人,对下,她不能照顾女儿,她怎么会活得那么失败?
也许,那个梦并不是假的,是姐姐给她托梦了,她在指责她,训斥她。
风挽月再次睁眼时,眼底已经多了一抹坚定的色彩。她从周云楼手里拿过瓷勺,开始大口大口地喝粥。周云楼说的很对,她现在必须把身体养好,才有精力去找嘟嘟。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把小米粥喝光了,又开始喝鸡汤,吃鸡肉。
周云楼看着她狼吞虎咽吃东西的样子,心里忽然说不出的难过。他曾经很讨厌她,很瞧不起她,可是现在却由衷的佩服她,她身上那股强大的韧性令他折服。
风挽月吃完了东西,整个人好像重新活过来了,眼睛里散发着生机勃勃的光彩,“谢谢你,这些东西很好吃,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
周云楼推了推黑框眼镜,腼腆一笑,“其实这些东西不是我做的,是我妈妈做的。”
“你妈妈?”
周云楼赶紧解释:“哦,我跟我妈说,公司里有个同事生病住院了,又没有人能够照顾她,我妈就做了这些东西,让我送来给你。”
“你妈妈真好。”她看着周云楼的目光带着羡慕,视线缓缓移到那个保温桶上,有些怔忪地说:“有一个好妈妈,真的很好……”
第59章
风嘟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那对人贩子夫妇卖进了十分偏僻的山村里。
这个村子在大山深处,住着二十几户人,每家每户都只剩下些老人和没有外出务工的男人,几乎没有年轻的女人。村子里虽然通电,但是不通网,全村只有一户人家配了一部手机,还时常没有信号。
由于条件艰苦,村里的男人大多都讨不到老婆,一大把年纪还是光棍,就连人贩子都不愿意把女人卖到这里来,因为这里实在太穷,这些男人出不起太多的钱买媳妇。
小丫头只卖了三千块,倒不是她卖不起价,而是人贩子已经收过一次钱,受了嘱托,务必要把她卖到最穷最偏僻的地方,让其他人完全无法找到。
买她的这户人家姓赵,家里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还有一个三十多岁跛脚的光棍男人。老太太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前三个儿子和女儿都离开山村多年,一去不回,最小的儿子先天有残疾,所以家里就只有她和小儿子。
赵家把她买来,就是为了给这个跛脚男人做童养媳的。
小丫头发现自己身处于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屋子是黄土砌成的,屋里又黑又暗,家徒四壁,没有一样家用电器,只有一张老旧的木桌和几把椅子,墙壁上贴在发黄的财神爷画像,屋顶上挂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房梁上也结了厚厚的蜘蛛网。她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害怕恐惧充斥在她心头,小丫头大哭起来:“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赵老太太身上的衣服已经补了很多补丁,佝偻着身体,从黑黢黢的碗里拿了一个窝窝头,递给小丫头,操着一口浓郁的方言说:“莫哭,以后我就是你妈妈。”
小丫头根本听不懂老太太所说的话,也不肯去接那个窝窝头,只是一味闪躲,哭着要找妈妈。
跛脚男人破口大骂道:“找个屁,你是老子花钱买来生娃儿的,等你再长大一点,就给老子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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