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了云扬,她抬目看了看云逸。想到此刻仍在岛上养伤的小子,心里小小地温暖了下。
云逸点头。心道这小子倒是未雨绸缪。走一步,看几步。
“但朕始终觉得,我们总是这样防守,等着见招拆招,总是不稳妥。”刘诩冷然。西北政局正在关键期。数万秦地的住民已经移了过去,何况住民们对于战争的伤痛还未全部平复。若是郡守府乱了,整个西北的布局就全白费了。
云逸也凝眉。
刘诩挥手让几个大臣先退下去。
“云帅。西北的事,现在错综复杂,情势如箭在弦上,不能不先发以制人了。”
“皇上……”云逸惊了下,已经平复过兵灾之地,还要再起兵祸吗?
“不,不是那样。”刘诩笑道,“朕琢磨着,想派扬儿过去。”
刘诩缓缓分析道,“扬儿处事有谋划,处事稳重,可独当一面。剿叛之役,朕亦考量着他。他虽为武将,但处事温和。无论对秦还是对齐,都能心怀成大事,布大局的辅政之心。赫蒙一族,是西北土着,与当年之叛军的情形如出一辙,若朝廷杀戳太重,恐引发民变。可若是能将他们利用得好,也不失为朝廷有力的助力呀。朕以为,派扬儿过去,他熟知西北事务,且新置的十几个大容留区,皆是他亲手所建,他当有更周全的布置。朕相信,他能协助郡主,渡危机,将西北军务政务重新布局。”
“云帅对此提议,有何看法?”
云逸震了半晌,“皇上所虑,倒是缜密。可是……”之前云扬反反复复复地向她请求去秦主理移民之事,也算是辅助西北政事了。皇上皆不准。把人直接弄进外后宫,圈在小岛上才算安心。如今怎么肯放人去西北了?
刘诩抿了抿唇,“云扬那,还有些问题。他身负血熬,恐怕离不了我太远太久……”
云逸心里叹气。
“幸而尚老侠回京了。朕欲安排他上岛,帮扬儿疏导内力,虽不得解,但若能压制,扬儿的西北之行,当可成行了。”
云逸这下全明白了。
有尚老侠同扬儿一齐回西北。皇上当放心。
“呃,还要调云帅覆盖面铁卫。扬儿曾是管代,他辖下的人就可以。”刘诩又怕云扬吃亏,他有了亲随铁卫,也不必缚手缚脚。
云逸信服点头。刘诩作为大齐的女帝,能不受外臣所压,不受内戚所控,甚至做到君权独揽,不能不说与她想问题、做决断时,善制衡,思虑密,大有关系。
亲近如云扬,倚重如尚昆,仍要这样细细布置,才得放心,对她的处事原则和方式,可见一斑。
皇帝做成这样,虽稳扎稳打,步步先机,可也真是殚精竭虑。
他吁出口气,起身,“臣遵旨。这就去办。”
刘诩也起身,“十日后,扬儿当启程。中间,朕携他回趟云府。”
她止住云逸谢恩,“呃……上回失信,这回是微服,朕去了府上,也不露面。你们一家人,聚聚。”
“谢陛下。”
云逸到底撩衣跪下。
刘诩忙扶起来。心里琢磨着,十日后,云扬手伤大愈,当过得了云逸这关了。西北事急,再拖,也拖不了几天了。何况云扬还要重修内息,都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想到此,她又揉了揉眉心。
送走云逸,已经月上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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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外后宫吧。”刘诩疲惫地吩咐。
连升知机地吩咐小太监,去临渊岛报信。尚侍君回来了,圣驾今日定是要过去的。
不由心里感叹。皇贵侍的这一个月,真真的是,七零八落呀。
☆、家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人们的鼓励。下次更,一并向投掷和留评的大人鸣谢。今天周末,再更一章。
竹苑左近。
清凉居。
正是尚天雨的住所。
宫内遍栽翠色植栽,少见花团锦簇。夜晚的夏风吹过,一片青青草香味。果然清凉。
大宫女佩剑坐在廊下,向宫门外的长长甬路上看。
大太监尚武从房里出来,看她那样子,低斥道,“有事不去做,巴巴地在这守着做什么?”
佩剑不服气,“皇上还没来呢。”
尚武性子沉稳,负手站到她身边,一同往外看,“皇上要来,自会来。你在这守着望着,能望来?”
“好歹先通报进去,大人好有个准备。”
尚武想到自回来就一直睡到现在的尚天雨,眉也皱紧。
尚武早先在江湖上已经是成名的大盗,一次落难,被尚昆所救。自己伤好了幡然醒悟。但因是带艺之人,又仇家甚多。不好入昆山派。只做了个外家弟子。天雨从入公主府到入后宫,他不惜净身,一直跟随,以报昆山大恩。
两人正望着。见夜色里,一个小太监飞奔过来。
尚武眉头一松。
“皇上仪仗入外后宫大门了。”那小太监喘道。
尚武立马往屋里走。
佩剑瞪大眼睛,“原来你一早就派人去守宫门了。”
尚武微微笑道,“那才是正经途径,这会儿功夫,足够叫起大人,收拾停当了。”
佩剑佩服得五体投地。起身赶着跟他一同进了房里。
内室烛火,幽幽暗暗。
佩剑上前,把灯烛一一挑亮。明晃晃地,照着深深熟睡着的尚天雨。
才几天功夫,人就瘦了一圈。此刻,终于睡上了七天来第一个整觉,能不沉?
尚武皱着眉,轻晃他肩,“大人?大人醒来。”
尚天雨哼哼了两声,“主上?”
尚武揽着他扶起来道,“皇上入外后宫了。”
尚天雨清醒过来,撑着坐起来。
睡了一觉,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不少。他习惯性地提了提内力,还是石沉大海。
容不得多想,那边佩剑带着人已经开始给他洗漱,更衣。
佩剑将天雨乌黑水泻一样的长发,整齐地绾起来。压了个玉冠。
尚天雨站在床前,看着他们捧来一套淡青色宫衣。本就是里外三层,连佩饰,林林总总,用了八九个托盘。
“见驾呢。”佩剑怕他不干,低声劝。
尚天雨却很顺从,由着他们给穿上了。
先抬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清凉居里的奴才们都列好了队。
尚天雨摆摆手,“大晚上的,添什么乱。都回去吧。”
尚武挥手叫人都退回后院去。
“皇上上甬路了。”方才那个小太监非常尽职地又跑回来报信。
“叫你尚武哥哥赏你。”天雨笑着拍拍他肩,瞧小家伙一头是汗,吩咐让他也回去歇。小太监乐呵呵地跑走了。
尚天雨深深吸了口气,撩衣,面冲宫门,端正跪下。
宫门外,灯火骤然通明。
圣上仪仗,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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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诩远远看见清凉居的灯火,唇角就已经弯起来了。
待车驾近了。刘诩迅速地整肃了自己的表情。
尚天雨只带着尚武和佩剑,在院中跪迎。
刘诩眼睛粘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穿的颜色挺素净,显得更加瘦了。她心里叹气。
“臣侍尚天雨,参见陛下。”尚天雨抬头飞快地看了刘诩一眼,心心念念的人,正朝自己越走越近。他心里发涩,愧疚地俯身一叩到地。
随着刘诩一步步走到他身前,尚天雨的肩已经微缩紧。
刘诩微微抿唇。这小子也有紧张和怕的时候呀。
身为男子,入了别人的产房。本就不洁不净了。何况还会有不好的风评。平常人家的男侍犹会获罪,何况他的妻主是一国之君。
他这是自责不已,又恐自己厌了他吧。
刘诩自忖不会为这事厌了他。但面上还是整肃。
“平身。随朕入内。”
“是。”尚天雨一颗心七上八上,起身跟在刘诩身后。尚武和佩剑是无论如何不敢跟进去了。两人目送尚天雨亦步亦趋地跟着刘诩入了房间。
“武哥,我瞧着,圣上来者不善呢?”佩剑咬唇,小声问。
“再不善,也总归是来了。”尚武微笑。
佩剑眼圈红着点头。
尚武沉稳道,“大人身上的伤,总有好了的时候。可是若心中有了隔膜,就是越病越深了。圣上肯来,便是打是罚,都是好的。”
“喔。”佩剑又是一脸信服。尚武果然见多识广,什么事,他一分析起来,就让人心安不少。
“武哥跟大人也这样劝解过了?”
“没有。”尚武微笑。
“怎么?”佩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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