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从来不喜欢斯内普这种三句话不离贬低他的说话方式,但乌姆里奇给他的教训——或者说伏地魔给乌姆里奇的教训——实在太深刻了,深刻到抵挡住了他与斯内普争论的欲望。“所以我们能开始了?”他硬邦邦地说。
魔药课教授露出个危险的假笑,迅雷不及掩耳地抓起魔杖。“摄神取念!”
一个小时后,哈利有点踉跄地离开了地下教室。斯内普今天又好好地把他折磨了一番,把他自己都没印象的、小时候被虐待的记忆翻了出来,他只感觉头痛欲裂。现在有人能抚慰他再好不过,但他不能在他大脑屏障最薄弱的时候和他的朋友们待在一起。
哈利只能再回到有求必应室。他有心避开冠冕——房间那么大——然而作为物品,冠冕敏锐得简直过分了。“你看起来被恶狠狠地蹂躏了。”它直白地评价,似乎还在感兴趣地砸吧嘴。
“得了吧。”哈利无力地反驳。既然已经被发现,他干脆放弃掩饰自己虚弱的意图,走过去,把书包甩到一边,自己则摊成一个和雅观没半点关系的形状。
冠冕依旧在柜子顶上,这似乎更方便它居高临下地打量哈利。“为什么你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最快也要明天呢。”
哈利闭上眼,一手揉捏着鼻梁,试图找出个不那么容易被猜出的回答。“我必须一个人待着。”
“对你来说,这真是言简意赅啊。”冠冕意味深长地说。
但哈利没心情揣摩其中可能有的含义。他依旧闭着眼睛,担心那个轻柔又不失威胁的声音随时可能重新响起。要知道,他第一次听到伏地魔的声音就在第一次大脑封闭术补习后……
可过了好一阵子,链接依旧沉默,丝毫没有动静,连意图都感觉不到。
“怎么,今天没作业?”冠冕又问,简直就是明知故问的幸灾乐祸。
想到斯内普的又一篇长论文,哈利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痛起来。“你就不能闭嘴吗?”他有些恼火。
“你真的要我闭嘴吗?”冠冕用一种明显假装吃惊的口吻说,“你得知道,只要你准备好纸笔,我就能帮你写出来——绝对和‘D’没关系的那种!”
被戳到痛脚,哈利心烦极了。“知道你厉害,行了吗?”这句话脱口而出后,他又怀疑起来:“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心了?”
“别这样,我一直很好心。”冠冕圆滑地说,“特别在我心情好的时候。”
哈利眯起眼睛。“你的腔调听起来就像因为看到我被折磨而高兴得大发慈悲似的。”他顿了顿,“我很难想象这种特质出现在一个拉文克劳身上。”
“像斯莱特林,对吗?”冠冕毫不在意地替哈利补充完全,“但谁规定拉文克劳必须得是同一种性格?”
“狡猾地给自己找理由,也像斯莱特林。”哈利立刻指出。他又按了按额头,“但和你说这个完全是浪费时间。”
虽然还是很累,但哈利坐直身体,开始从书包里往外掏课本及纸笔。冠冕的话不中听,然而相当正确。一三五有补习,二和六有训练;如果他不从星期一开始努力完成作业,肯定会死得非常难看。
让哈利庆幸的是,这个晚上的剩余时间里,冠冕什么动静也没有。他潦草地写完魔药论文,实在撑不住,便收拾好东西回塔楼了。
烛光熄灭,有求必应室里重新陷入黑暗。忽而,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冠冕懒洋洋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你回来了。”
“是啊,”画像——他的声音更年轻——低声回答,“谁让他看见我的脸就会意识到一切都不对呢?”
冠冕啧了一声,但没有真正发表评价。
“今天怎么样?”画像问,然而里头并没多少疑惑。
“老样子,”冠冕有些无趣,“我想他还搞不清,无声咒是基本功。”只要他愿意,他能轻轻松松地在不开口的情况下把任何作业修改成优秀级别。
“就那么做。”画像赞同道。
冠冕又轻哼了一声。“我还是不懂,”他慢慢地说,“就这样一个男孩,竟然是我们预言里注定的敌人?”
“可能并不完全,因为他是他选出来的。”画像纠正道,“他标记了他。”
想起那道闪电伤疤,冠冕沉默一会儿,换了个话题。“你认为这样有效?把他拉到我们这边?”
“虽然是不成功的魂器,但他还是个魂器。”画像强调,“他身上有一部分灵魂是我们的,那么……”
这话没说完,但冠冕完全理解言下之意。“他整个人就是我们的。指望邓布利多主动披露这点可不实际,只能寄希望于我们自己——”
“还有他。”画像帮着补完了最后的部分。
冠冕发出了一声介于恼怒和轻蔑之间的嗤笑。“一个冲动得不知道理智怎么写的格兰芬多!”但他这么说完,就想到了另一个完全相反的例子。“凤凰社最近有新动向吗?”
画像在穿不透的黑暗里摇头。“你知道,在七月底的事情后,他就决定更深地隐藏行迹。除去已经布置下去的任务,他只有几个私密指令。”
“事态愈发复杂,这么做十分明智。”冠冕同意,“在戈德里克山谷,他就是太轻率了。在小汉格顿也一样。”
“这正是我们现在挽救的。”画像紧跟着说,“我们必须保证,没有第三次失败!”
“没有第三次失败。”冠冕笃定地重复。
有求必应室再一次陷入寂静。另一头,昏昏欲睡的哈利刚回到塔楼,就被赫敏的提议吓清醒了。“……你在说什么呀?”他震惊得忘了要尽量避免目光接触这回事,几乎瞪着她看,“我怎么能教你们黑魔法防御术?”
“哦,当然能,哈利。”赫敏立刻说,“想想你从一年级到四年级做成的那些事!”
“别开玩笑了,”哈利反驳,“那都是运气!要不就是有人帮我!”他转向罗恩,指望对方赞同他,说赫敏的想法是天方夜谭。
但罗恩露出一副思索的模样。“这倒是个主意。”
哈利瞪大眼睛。什么叫“这倒是个主意”?他躲其他人都来不及,更别提给他们上课了——那说不好会害了他们全部!
一想到罗恩和赫敏用曾出现在乌姆里奇脸上的空洞眼神望着他,哈利就感到血液阵阵发冷。“反正我不同意!”他语气激烈地扔下这句话,就蹬蹬跑上楼。
被留在公共休息室的两个朋友再次面面相觑。
哈利回到寝室就爬上床,把帘子严严实实地拉好,抱着膝盖缩在床头。期间,纳威似乎想和他搭话,但他坚决装作没注意。
你不能在明知道你是个危险分子的情况下还和其他人近距离接触,不管做什么,有个小人在脑袋里告诫他,你这样是对其他人的不负责任。
然而孤立自己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另一个小人据理力争,如果学会大脑封闭术,你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可是,有斯内普那样的老师,哈利能保住最大的秘密就不错了,还谈得上学好?第一个小人不甚赞同。
第二个小人被噎住了好半晌。这是事实,他不甘愿地承认,但伏地魔也不见得有空一直窥伺哈利的脑袋呀?如果时间安排合适,也并不是不能帮助赫敏吧?毕竟乌姆里奇教得实在太烂?
哈利几乎被第二个小人说服了,因为伏地魔今晚确实没出现。思来想去,他决定继续观察黑魔头的现身规律,摸清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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