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茗在房中为朱蘅诊治,又因为施针需要安静的环境,遂把其余的人都赶了出去,韩璧便带着沈知秋和岳隐到了偏厅,院外涓流汲汲,有侍女取来溪水,放至小炉上煮沸,水雾袅袅之间,尽是闲适之意。
岳隐今日同韩璧见面,亦是有正事和他商量:“韩将军……不,现在该是韩统领了,他昨日让我去了一趟京城卫。”
沈知秋问道:“韩统领?”
韩璧笑着解释道:“是我兄长韩瑗,现任京城卫统领。”
沈知秋连忙打起了精神,正襟危坐起来。
韩璧:“他找你所为何事?”
岳隐便将墨奕因为烟雨平生十六式外流而遭人怀疑之事缓缓道出,“韩统领请我亲自认过了那些剑伤,确实是烟雨平生留下的痕迹。”
韩璧蹙眉道:“你们墨奕的独门武学,怎么会随便落入外人之手?”
岳隐:“我暂时也没有头绪。”
“我兄长那头,对墨奕是个什么章程?”韩璧问道。
岳隐沉吟道:“韩统领自然是相信墨奕的清白,只是此事实在过于诡异,若是不能尽快查清烟雨平生外流之事,说不定幕后之人还要借此再作文章。”
“烟雨平生总共十六式,前八式是江湖无人不知的剑谱,至于后八式,即使是在墨奕之中,通识之人也是寥寥无几。”韩璧沉浸在思考当中,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一旁的桌面,却是力度极轻,几近无声,“墨奕中人,是否全都可信?”
再是光华灿烂的袍服,穿久了也难免会有破损。
岳隐叹道:“我只是粗略看过了尸体,实在是难以判断出那些伤口到底是来源于烟雨平生的哪一式。”若是后八式,墨奕可谓是水洗不清了。
沈知秋在一旁安静听着,神情不免凝重起来,蹙眉道:“若真是我墨奕中人背弃剑道,为非作歹,我必定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韩璧见他正气凛然的模样,不由得苦笑道:“你当清理门户就够了么?”
沈知秋疑惑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然还要如何?”
“如今被杀的不是普通江湖人士,而是当朝命官,国家栋梁,不仅如此,他们还是惨死在犹如铁桶般的京城,”韩璧不厌其烦地向他解释道,“当今圣上向来是铁血般的手腕,卧榻之侧,甚至不容他人酣睡,他难道还会容忍有人在京城当中肆意挥剑么?”
沈知秋听他这样一说,亦感事态严重,忧心忡忡道:“打也不能,杀也不能,这该如何是好?”顿了顿,他眼睛一亮,“不如我去问问大师兄。”
岳隐连忙摆手:“别别别。”
沈知秋紧抿着唇,不赞同地瞥了岳隐一眼。
韩璧握住他的手腕,劝道:“萧少陵能动手就不会多说一句话,可现在并不是适合打杀的时候,你贸然告诉了他,岂不是要让他憋着一口气没地儿出吗?”
“其实,大师兄他是很有分寸的人。”沈知秋先是轻叹,可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也小了下来,难得地没有底气,“好吧,我不告诉他。”
岳隐望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终究是没有忍住,低头扶额。
韩璧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继续说回正事:“我总觉得这与陆折柳脱不了干系。”
提起陆折柳,沈知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讶异道:“难道这次又是他捣的鬼?”
“没有真凭实据,我不过是做个猜想。”韩璧思忖着前因后果,缓缓说道,“自打他进京以后,就是波诡云谲的局面,加上他一贯就对墨奕有着敌意,背后又有惊人势力,若要说此事与他丝毫没有关联,我认为不太可能。”
岳隐称善道:“韩公子此言有理。”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沈知秋疑惑道。
韩璧:“约莫是与枯亭有关。”
沈知秋握起影踏剑,神色肃然:“不如就让我去和他作个了断。”
韩璧摇头道:“我知道你心急取回逢秋剑,只是,恐怕陆折柳现在已经不在京城。”
沈知秋茫然道:“啊?”
韩璧:“回京以后,我就让半步到赤沛打听,叶敬州回复说,陆折柳根本没有跟着叶桃返京,借故有事要办,在岐山就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岳隐缓缓问道:“叶敬州是真的不知道陆折柳的去向么?”
韩璧向来闻弦而知雅意,一听便知岳隐是在暗示陆折柳与赤沛之间很可能有所勾结,他思忖了片刻,却只是摇头道:“叶敬州处事保守,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能任用陆折柳作客师,大多是看在祝涉的面子上,加上陆折柳当初名声极好,叶敬州没有过多防备于他;可是出了比斗大会一事,叶敬州只要稍微动动脑子,都知道其中必有阴谋,继而讨伐扶鸾一行,他派了叶桃暗地里控制局面,明显就是不再信任陆折柳的意思。”
“可是如今赤沛只留下一句陆折柳没有返京,明显是要包庇他了。”岳隐嗤笑道。
韩璧笑道:“叶敬州向来只把赤沛声誉看得最重,你若是想要他大义灭亲,把陆折柳当众叱责一番,绝无可能,那跟丢赤沛的脸面没有任何区别。”
“若是换了掌门师叔,他知道有墨奕弟子作出诸多恶行,定然不肯轻饶。”沈知秋说罢,想起自己能有幸身居墨奕,实在是与有荣焉。
韩璧叹道:“赤沛这一代本就没有惊才绝艳的人物,一个‘小萧少陵’苏景研都能被他们当成是宝,且不论前有剑宗墨奕出类拔萃,后有各家气功大派虎视眈眈,叶敬州唯有小心翼翼,只为保住一个响当当的气宗名头。”
岳隐蹙眉道:“我听说,叶敬州有意将叶桃许配给苏景研。”
沈知秋想起了那个比斗大会上引他进入心魔境的年轻剑客,连忙插话道:“苏景研,他与陆折柳认识,陆折柳还教了他惊鸿照影。”
韩璧:“我等会儿就让人去查苏景研的底细。”
沈知秋点头道:“正该如此。”
岳隐抱拳谢道:“那就谢过韩公子了。”
沈知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太过于习惯依赖韩璧了,竟是对他这样的没礼貌,韩璧答应为他调查苏景研,自己却连个谢字都忘记讲,想到这里,他脸上一红,跟着岳隐一起抱拳,低头惭愧道:“谢谢。”
韩璧笑道:“你我之间,何言谢字。”
沈知秋望了他一会儿,才低下头去,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岳隐见此情状,虽是不忍打破两人之间的脉脉温情,仍是把心一横,笑着道了正事:“韩统领请我不要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只是我心里认为,韩公子并不算是外人,万一事情生变,还不如让您早作准备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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