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沈知秋翻身上马,临别之际,纪昭对着他的背影朗声喊道:“沈知秋!幸亏我早就成亲了,你简直就是个笨蛋,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了——”
沈知秋吓得差点摔下马去,硬生生扭转马头:“什么?”
她眼中的亮光渐渐暗了下来,却慢慢地漾成一片释然的笑意:“快滚吧,找你的韩公子去!”
策马狂奔以后,沈知秋重新回到了西溪别院,却发现这处静谧之地已被人重重包围。
沈知秋刚下了马,就被自称是京城卫的人请了进去,只见里头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似是京城卫的头领,看着却是一副疏于整理的模样,满脸的胡子拉碴。
他打量了一眼,问道:“你就是沈知秋?”
沈知秋应道:“正是。”
这头领模样的人便咧开嘴笑道:“哦,我叫韩瑗,我是你大哥。”
沈知秋不明所以:“啊?”
韩瑗叹了口气:“初次见面就要捉你回去,真是糟糕啊。”
沈知秋这才想起韩瑗正是韩璧的哥哥,连忙问道:“韩璧呢?”
韩瑗想起他这不成性的弟弟就生气,答道:“在天牢里,你要去找他吗?”
沈知秋点了点头,跟着京城卫的人走了。
韩瑗本以为像沈知秋这样的剑术高手,捉拿起来定要花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这番得来全不费功夫,不过随口一哄这人就上当了,当下不禁低声感叹道:“没有扔下我弟弟跑路,总算是重情重义,只是,确实是笨了点……”
说到这里,韩瑗亦是难免不安,沉沉地叹了口气。
第59章 灵犀
韩璧在京城卫所等了整整两天,才终于等到了皇帝的召见。
短短两天时间,韩公子凡事挑剔的毛病发挥得淋漓尽致,虽然京城卫看守过许多位高权重的犯人,但仍是被他折腾得够呛,因着他身份背景非同一般,本人还备受皇帝青睐,对他是既不能打也不能骂,有要求还得尽量满足,简直是烦不胜烦,于是,韩公子离开京城卫的那天,获得了夹道欢送的待遇。
引韩璧前往太极殿面圣的是一位覆着面罩的宿卫官,他本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还全程低着头走路,不发一言,韩璧仔细地打量片刻,朝他笑道:“你走错了,太极殿在东边。”
宿卫官步子一顿,硬生生地把身子从西转到了东,佯装无事发生一般低头继续走去,韩璧跟在他身后,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进了东宣堂,那名宿卫官便安静地退到了一旁,活像个栩栩如生的石刻。
韩璧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又朝皇帝行过大礼,便等着对方开口,片刻后只听上座传来一句语气和蔼的问话:“阿宣,这两日在京城卫过得惯吗?”
韩璧如实答道:“回禀陛下,我是吃不饱也睡不好。”
皇帝皱眉道:“难不成他们还敢为难你?”即使不提别的,因为京城卫统领就是韩瑗,韩璧进了京城卫跟回自己家并没有多大区别。
韩璧:“京城卫按章办事,并没有故意为难我。”
“那你在愁些什么?”
韩璧低声答道:“挚友蒙冤受屈,我自是夜不能寐。”
“阿宣,你私放逃犯,朕却只是把你在京城卫关了两天,要你反省反省,若是换了别人,朕早就将他打入天牢了。”皇帝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望了韩璧一眼,“结果你反省出了些什么?”
“回陛下,我那时不知道沈知秋已被通缉。”韩璧眼也不眨地说着谎话,神情诚恳,语气淡淡,“直到我被带到京城卫,才知道沈知秋被人诬陷一事。”
皇帝哦了一声,笑道:“既然后来你知道了,为何又不肯交代他的去向?”
韩璧不慌不忙,摆出一问三不知的姿态:“我确实不清楚他的去向。”
“朕亲自问你,你也不肯如实回答?”皇帝挑眉问道。
韩璧沉默不语。
半响以后。
“阿宣,看在你姐姐的份上,你说你不知情,朕愿意信你一次。况且,沈知秋对你有过救命之恩,和你又是朋友,你可以在心中相信他的清白,只是法不容情,如今你若是依然坚持要包庇这等暗杀朝廷命官的凶徒……朕不会再容忍你。”
皇帝的声量很寻常,话中的意味却是重逾千斤,牢牢地压在了韩璧的背脊上,对话间沉重的氛围压得东宣堂一片死寂,唯独站在角落的宿卫官不由自主地往前踏了一步,片刻后又迟疑着退了回去。
“此事疑点尚多,若是简单地对沈知秋定下罪名,只会助长凶徒的气焰,让幕后黑手逍遥法外,届时京中若是再出疑案,不论惨死的是哪位高官,都必然令您的威信有损。”韩璧面无惧色,朗声而答,“事已至此,陛下,我想与您做笔生意。”
皇帝本就喜怒无常,如今像是听见什么有趣的话,饶有兴味地问道:“你倒是胆子大,说来听听吧。”
“回陛下,我在京城一带置有店铺百间,衣食住行,无一不涉;京城以外,商铺地契房契难以胜数,不仅如此,我于淮南一带建有三个码头,行船不下数百,流通百万白银。”
皇帝闻言,不禁失笑:“你这是在跟朕炫耀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韩璧再怎么狂妄,都不可能是为了在皇帝面前炫耀,何况他性情自持,从不胡言乱语,又怎么会贸然作出这样不明智的举动?
顿了片刻,只见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先前所言已是抑扬顿挫,不过短短数句,道尽他半生所得,还有剩下半句,便是他余生所求。
“我愿以全副身家为押,担保沈知秋的清白。”
这话实在惊人,皇帝顿了一顿,低声问道:“你是真的要救那个沈知秋?这是你自己所为,还是你父亲让你做的?”
韩璧答道:“回陛下,今日所为,全是出自我的本心,我父亲对此事一无所知。”
皇帝默然半响,韩璧从小在他和韩皇后的身边长大,两人情同父子,感情极深,此刻他艰难地叹道:“为了一个男人,你何至于此?朕不明白。”
韩璧:“我心甘情愿。”
若是喜欢一个人,纵使关山难越,仍庆幸能与他萍水相逢。
韩璧想要的比这更多,他喜欢一个人,就要陪他历尽人情世故,挨过世途艰险,圆他剑踏山河的梦想,作他沉剑埋名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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