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秋:“早知如此,我应该与师兄同去……”
韩璧见他失落,碍于场合不好伸手抱他入怀,只得走近过去,在交叠的袖口下轻轻牵了他的手,安慰道:“别担心,他如今已成叛国逆贼,插翅难飞。”
沈知秋正想说些什么,两人交握的手就被插到中间的萧少陵用身躯硬生生隔了开去。
韩璧得了沈知秋的允诺,如今是底气十足,挑眉说道:“让开。”
萧少陵冷哼一声,就是不让。
沈知秋想了想,伸手把韩璧拖到自己背后,朝着萧少陵腼腆地笑了一笑:“师兄,我有事要对你说。”
萧少陵:“……”我不想听。
太极殿前,燕怀深与太子均被韩瑗押下,临走之时,陆佩轩如同疯了一般大喊大叫起来,此刻战事已平,四周寂静得可怕,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好像他只是一个技艺拙劣的跳梁小丑,然而即使是跳梁小丑,也是有脾气的,他按耐不住地向着燕怀深痛骂道:“你骗我!你骗我!”
他绝望地发现自己到了这一刻,在他这位老师面前,都仍然像个小孩。
燕怀深受的内伤极重,如今意识迷蒙,隐约能听见陆佩轩的叫喊声,他哑声笑道:“殿下,你若登基,肯让我做摄政王吗?”
陆佩轩顿时无话可说,他绝不可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殿下,你说,这世间哪有无缘无故为你付出一切的人,就凭你是皇室血脉天生高人一等么?别忘了几十年前,你祖父还在桓阳耕田呢!”燕怀深说罢,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第65章 破晓
长夜漫漫,京城各处仍是戒严状态,四方城门紧锁,与此相反的是,禁宫之中分明刚刚经历过一场战祸,却转眼间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满地的伤兵残虏被尽数拖了下去,宫女和内监们提着清水冲刷着地板上的血迹,洗不掉的地方就摆置上花盆——片刻之间便是海晏河清,什么逼宫,什么复国,都是幻梦。
掌剑真人从长秋宫暗道出来以后,便与众人兵分两路,把赵皇后等重要人物保护了起来,途中亦是诸多艰难,幸亏有惊无险,除了三皇子陆佩琅哭到打嗝以外,众人并无大碍。
太极殿中,南江帝自从太子被押下后便不发一言,没有人知道在他沉静的神色下藏着什么,更没有人敢多问一句。
即使是赵皇后,在丈夫面前仍然活像一朵珍贵的名花,精致华美,沉默寡言,只不过言简意赅地陈述完情况,便幽幽告退,多余的事一概懒得多管,“全凭陛下处置。”她总是这么说。
南江帝却对她的知情识趣很是满意,摆摆手让她回宫,半响以后,他咳嗽起来,像是千年寒冰偶尔出现了裂纹,赫然露出了一点无人知晓的脆弱。
宫门外,墨奕众人匆匆出了宫去,先是长途跋涉,又是打了一夜的硬仗,不少人难免精神恍惚起来,唯独萧少陵精神极佳,搭着沈知秋的肩膀就念念叨叨起来:“师弟,你要明白,人冲动起来就容易做错事,凡事都要三思……”
韩璧朝岳隐使了个眼色。
岳隐心领神会,佯装无意地走到萧少陵身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惊讶地说道:“什么,有人在城外发现了陆折柳的行迹?!”
先前那场架,萧少陵打得十分憋屈,不仅没打尽兴,甚至还让人逃之夭夭,可谓是令他颜面尽失,因此,岳隐不过随口一说,萧少陵便立即扔下了沈知秋,扯着岳隐就问道:“哪里?且让我去教他做人。”
岳隐连忙领着他往外走去,边走边哄道:“有师兄在,十个陆折柳都不够看……”
萧少陵冷哼道:“胡说八道,我分明能打一百个。”
见两人渐渐走远,没了萧少陵的阻碍,韩璧伸手便把沈知秋牵了过来,他掌心干燥而温暖,沈知秋只觉得自己手臂上那一块被束缚的皮肤被熨得微微发烫,甚至还有蔓延开去的趋势。
“我要回去了。”沈知秋余光望了一眼掌剑真人,是师叔正在等他。
韩璧皱眉道:“你回去了,我怎么办?”
沈知秋不懂他的意思。
韩璧:“我一个人睡不着。”
“是今夜刀光剑影的,吓着你了吗?”沈知秋担忧地望着他。
“……是啊。”韩璧恬不知耻地承认了。
沈知秋连忙道:“我会保护你的。”
韩璧唉声叹气道:“可是你要走了。”
沈知秋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下定决心道:“我陪你回去,明早再走。”
韩璧如愿以偿,他在昏暗的夜里微微一笑,便是眸底生光。
事情既已定下,沈知秋便立即跑向掌剑真人,认真报备道:“韩璧害怕得睡不着觉,我去哄他睡。”
“……”掌剑真人艰难地点了点头。
沈知秋刚转过身去,掌剑真人又轻声喊住了他:“知秋,你此生是否还有能与剑道比肩之物?”
沈知秋顿了一顿,旋即点了点头。
爱剑之人,向来执拗,已经认定的物事,便是千山万水相隔,也要寻个柳暗花明。掌剑真人笑着摇了摇头,挥手道:“去吧。”
车子驶至韩府,沈知秋稳稳地下了车,这一路上,韩璧安分至极,既没有说些让人面红心跳的话,也没有动手动脚,这让沈知秋忍不住担忧地想:韩璧可能真的吓坏了。
韩璧心里打些什么鬼算盘,旁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故作闷闷不乐地进了门,走到房前的台阶上,竟然还差点绊到了脚,沈知秋连忙扶住了他,问道:“你没事吧,还是很害怕吗?”
沈知秋懊悔地想,韩璧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从小难见血腥,今夜混战一幕,连他一个江湖剑客看了都觉得惊心动魄,难怪韩璧会心神不宁,胡思乱想。
“我没事。”韩璧虚弱地摇了摇头。
沈知秋只当他在嘴硬,微微踮起脚,凑过去往他额头上就亲了一下。
韩璧当场顿在那里,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满脑子都是那清脆的“啾”的一声,不甚黏腻,一触即离,却亲昵万分。
“我娘小时候也是这么哄我的。”沈知秋微微笑道,“亲一下就好了。”
庭院里四下无人,就连那整日趴在屋顶的韩半步都知情识趣地失了影踪,如今已是深夜,微风轻轻拂来,抚得韩璧渐渐醒了过来。
那个忽如其来的吻像是一小把夏夜里的萤火,在他沉寂的心里闪烁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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