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潜:“你欠了多少?”
“一千两。”一千两大概够了吧,他自己也不确定。
祁元潜失声问:“一千两?”想当初他也是一挥金如土的公子哥,现在一千两他要打两百多头野猪。
更别提现在还不让上山打猎。
“嗯呐。”栾英骐点头,笑得可灿烂了。
祁元潜站起来要走:“没那么多钱。”
栾英骐拉住他的胳膊:“哥,别走啊哥,咱亲兄弟,你不能看着我一大将军,在这跑腿打杂啊,况且我现在身上还有伤呢?”
对于他的前半句,祁元潜非常不屑,谁不是阵前统帅三军,我回去还得刷碗砍柴打猎呢。
但是他现在还有伤,这确实是个问题。
祁元潜掏出腰间的匕首,扔在桌子上,“我现在身上就这么一个值钱的东西,你觉得能值一千两吗?”
栾英骐跟祁元潜一起长大,知道这匕首,这匕首刀鞘华丽精美,错金镶嵌了几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但刀鞘还不是最贵的,最珍贵的是匕首本身,玄铁制成,削铁如泥。
祁元潜本人低调,但他的兵器都极其骚.包。
栾英骐仔细端详刀鞘上的红宝石,在思索着一块宝石能卖多少钱。
虽然刀身更值钱,但这匕首就算不是栾英骐的,他也不舍得当掉,只能考虑把红宝石扣下来,当掉的可能性。
这时包间门被敲响:“屋里有人吗?”
祁元潜迅速把匕首收起来。
“有。”栾英骐一个弹跳站起来,把门打开。
见到来人后,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祁元潜总觉得那笑容里还带着一丝的讨好:“老板,您来了。”
出人意料,栾英骐的老板不是一个男人,是一个一身白衣男装打扮的女人。
班骅芸没理挡在门前的栾英骐,冲着祁元潜打招呼:“您好,您是小峦的朋友吗?”
栾英骐抢先回答:“那当然了,我们可是好兄弟,现在他来了,有人替我还债,我以后就不用在这里做苦力打工。”
班骅芸点头:“那好,这是你好兄弟这段时间的消费清单,你还一下帐,他可以立马离开。”
她把一直抱着的账本放到桌子上摊开让祁元潜看,祁元潜粗扫了一圈就闭上眼睛。
对栾英骐一直声称的受苦产生了疑问,这上面的各种昂贵补品不计其数,什么人参雪蛤灵芝,就是他在侯府的时候也没把这些补品当饭吃。
再仔细观察这俩人的眼神交流。
这俩人之间绝对没那么简单,普通老板会给伙计用那么多贵价补品?
细细观察才注意到,栾英骐身上伙计衣服的材质是绸缎料子的,可比他身上的麻布料子强得多。
祁元潜觉得多亏栾英骐被这人给救了,要不然没这么多的补品吊着命。即便当时没死,他也未必挺得过来。
祁元潜冷漠脸:“不算朋友,只是认识,有过几面之缘。”
班骅芸哦了一声:“人家跟你不熟呢!”
栾英骐瞪大眼睛:“你你你……”
班骅芸弹了弹夹在账本里的卖身契:“我还以为是来赎你的,特意拿着账本和你的卖身契过来,既然不是那我就先走了。”
走出包间前,她回头问:“给你们上点茶和点心?”
祁元潜:“那就多谢了。”
班骅芸:“不谢,反正是记在某人的账上。”
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多了不愁人。栾英骐已经快要对自己的天价账单无感了。
“上最贵的!”
班骅芸已经离开,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只是茶点被送上来的时候,栾英骐很满意。
栾英骐比自己想象中过得要好一些,祁元潜放心地往肚子里灌了一杯热茶。
一晚上赶路,还没来得及吃早餐。
“我听说南汉换了新皇帝,具体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
“就那回事呗,康王夺了皇帝的位置,现在对先皇的子嗣大加迫害,那几个有封地的皇子们,都起兵反抗,不过现在都被镇压下去,就剩越王据守浔阳,现在还没被压下去。”
“不过我觉得也够呛,撑不了多久,负隅顽抗罢了。”
没有兵,没有将,也没有钱,不知道打个什么劲头。
想到这他哈哈大笑:“他们郑家倒是出了几个奇葩,老皇帝的儿女现在认新皇为君。”
“怎么说?”
“他们家大公主和六皇子,现在还是在新皇眼皮子底下活得好好的。”
能被新皇信任,这也怪了不起的。
“你别说,这个大公主真的有两下子,不仅保住公主之位,现在比她爹在位的时候还受宠,那简直是大权在握,现在在户部任职,康王的有些亲儿子都没有她手里的权力大。”
祁元潜听到说公主,想到孙求财之前说的话:“我听说那个宋瞿清现在还是驸马?”
“对!”一说到这种八卦,栾英骐更来劲,“她的未婚夫,之前是宁寿公主的未婚夫。听说宫变之后,宁寿公主和七皇子同时失踪,我觉得这俩人应该是死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爹死了立刻效忠杀父仇人,另一个未婚妻死了赶紧换人。”
又讨论几句南汉局势,才把话题引回国内。
栾英骐叹气:“兖州虽然在边境,国内消息传过来的很少,只是我能确定没有国丧的消息传来。”
这个国丧的消息,指的是宇文允的祖母,北魏现在的太皇太后。
祁元潜:“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太皇太后不仅是他们尊敬的长辈,也是可以在宫变时帮得上忙的内应。
说到这里,祁元潜又想起一件事:“你平时出门注意一下,州府应该有不少延寿司的人,你注意找一下。”
延寿司是祁家亲卫的名号,北斗主生南斗主死,民间都叫南斗星君为延寿司。
栾英骐不解:“为什么要找,你直接把他们的地址告诉我。”
“我也不知他们的地址,你出事之后,我把他们派到兖州找你,没找到你他们便没有回来。”
栾英骐震惊脸:“哥,原来我在你心中这么重要。我就说你身边有延寿司的人,为什么会干不过去暗杀你的杂碎们。”
“你放心,我肯定天天出去找人,这可是咱东山再起的底牌。”
“你先养好伤,不着急,只是你平时出门稍微注意一下,他们也算不上底牌。”
栾英骐应声说好。
到了午饭时间,班骅芸请他俩移步隔壁吃午饭,隔壁包间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类菜品。
祁元潜谢过她的招待,三人在桌前落座。
只是祁元潜和栾英骐都没有再提起刚才的话题,没有酒桌上虚伪的客套,就是各吃各的,想起什么事情说什么。
祁元潜手指太阳穴的位置:“班老板,他脑子经常出问题,还请您多担待。”
“你放心,我会的。”
栾英骐吃着吃着就自然而然地摸上酒壶,要给自己倒酒,祁元潜手中的筷子毫不留情打过去。
“身上有伤别喝酒。”
“你什么时候这么多讲究,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班骅芸默默把酒壶拿到栾英骐伸手碰不到的地方。
饭后又闲聊了一会,祁元潜提出告辞,栾英骐可怜兮兮地问:“你这么快就走了?”他在这陌生之地禹禹独行,好容易遇见一个亲人,相处没多久就要离开。
许是他的目光过于可怜,班骅芸帮着挽留:“要不住一晚再走。”
祁元潜不放心家里只有郑葳和俩孩子,毫不犹豫直接推辞。
“你现在就要走?”
“对,好容易来州府一趟,要买点东西回去。”
栾英骐本要跟他一起去买东西,被祁元潜言辞拒绝,祁元潜的态度之坚定,让他不敢硬要跟着。
祁元潜本来都离开,想到什么似的回头,手心朝上:“借我一点钱。”
栾英骐后退两步:“我没钱你想都别想!”
祁元潜转头:“班老板,请您借我一点钱,记在他账上。”
“祁老二你过分了!”
班骅芸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利索地递给祁元潜一百两的银票,拿出账本在栾英骐的那一页又记下一笔。
“为什么你对他这么好,一下子给他一百两,你每次给我零花钱只给我一吊钱!”
班骅芸嫌栾英骐吵,想把他脑袋推开,顾及他身上的伤,最终没下去手。
祁元潜拿着栾英骐的卖身钱,去各类店铺一顿扫荡,买了很多东西。
离开之前又去了一趟茶馆,栾英骐正坐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街上的行人。
见到祁元潜眼睛一亮,小狗似的凑过来,伸手就想扒拉祁元潜买的东西,被他一掌拍开。
他没想到班骅芸会大包小包的带一些礼物:“这都是我觉得日常会用得上的东西,您拿回去看看,不合适就转手卖出去。”
祁元潜没推辞,道谢收下,便问她可否借一步说话,班骅芸没啥意见,就是站在一旁无人搭理的栾英骐觉得被孤立,很是不满。
“班老板多谢你救了他。”祁元潜说完冲着班骅芸抱拳行礼。
班骅芸赶紧屈身行礼:“您不必客气,这都是我愿意的。”
班骅芸正色:“您不要觉得有负担,我并不是什么善人,实话跟你说,我知道他的身份,他之前帮过我,所以我才会救他。”虽然他不记得。
祁元潜没想到这人会如此直接,更没想到她竟然知道栾英骐的真实身份。
“如果有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你不方便做,就叫他去,他不能一直在这吃白食。”
班骅芸轻笑:“您言重了,哪里就有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要做,我们可是良民。”
良民吗?未必吧。
祁元潜没接话:“他这个人小孩子性子,不是坏人,若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我先替他道歉。但我不是请你包容他,我希望你别太惯着他,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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