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公主进了大厅,四下打量:“红悦天呢?”
昨晚红姑闹了一晚上,元墨倦得很,挥挥手道:“红姑病了,不见客。”
安宁公主“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红大家是怎样的天仙绝色,前头能迷得姜其昀死心踏地,后头又能让姜家家主上门求娶。”
“所以公主到底是为哪一个来的?”元墨问。
这个问题像是扎了安宁公主一下,安宁公主差点跳起来:“我不为谁!我就自己来看看不行么?”
元墨揉了揉眉心,行行行,你是公主,你怎样都行。
她看了看门外,就在这个时候一条人影急匆匆冲进来。
呼,总算来了。
自从西山回来后,姜其昀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消沉之中,因为安宁公主再也不肯见他了。
从前那个把他使唤得团团转、让他烦不胜烦的人,突然之间像是打定主意要从他的世界消失,他顿时十分不习惯,来找元墨诉了好几回苦,奈何元墨自己也是一肚子苦水,两人除了互相倾倒垃圾以外,起不到任何安慰作用。
所以这次安宁公主一来,元墨立刻就让人去给姜其昀报讯了。
姜其昀一来,元墨就打算功成身退:“我还有事,先失陪一下——”
安宁公主见了姜其昀就像见了鬼一样,一把抓住她,躲在她的身后:“你你你不许走!”
姜其昀一脸急切:“豆豆!”
安宁公主道:“不许这么叫我!”
姜其昀一愣:“为什么?我一直这么叫的。”
安宁公主跺脚:“不许就是不许。”
姜其昀:“好端端为什么不许?”
安宁公主:“谁跟你好端端?你走开离我远一点!”
姜其昀低声:“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讨厌也好,不讨厌也好,就想问一下,你们两个纠缠不休的,为什么要把我夹在中间啊!
两个一个进,一个退,像捉迷藏似的,元墨就是那个被夹在中间的盾牌,喊了好几次“松手”,偏偏这两个人耳朵里好像只听得到对方的声音地,都没理她。
元墨忍无可忍,正要暴喝一声,就听门外清冷的声音喝道:“松手!”
一听这声音,厅上两个人顿时呆住,乖乖松开元墨。
姜九怀把元墨拉了出来,吩咐平公公:“十七公子同公主有许多话要说,你守着厅门,让他们好好说话,说完才能离开。”
“是。”平公公笑眯眯在外面关上门,“十七公子辛苦了。”
十七公子赶快把公主娶走吧,家主大人娶元墨就再无障碍了!
姜九怀在追查令牌的下落。
这样的令牌宫中总共发出十七枚,只要将这十七枚全部收上来,就知道丢的那块令牌是谁的。
能拿到令牌的人皆是贵中极贵,绝大多数是宗室皇亲权贵,明天是陛下寿辰,这些人必然齐聚皇宫,到时候姜九怀呈上物证,请这些人拿出令牌自证清白,拿不出来的,便是幕后主使之人。
以往姜九怀做事从不跟任何人解释,元墨当惯了那个被急死的太监,这会儿听他坐在身边,一五一十细细道来,倒有点不习惯,愣愣地跟着点点头。
姜九怀又问:“陛下的寿礼,你说我送什么好?”
元墨:“这我哪知道?反正都是些奇珍异宝吧?”
姜九怀点点头,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有道理。我家二爷真聪明。”
额头那一点肌肤微微温热,带着一股晕眩,元墨忽然明白过来,他是不想她难过,有意要招她开心。
两人坐在树下,头顶的枣树密密地结着青色的果子,风拂动枝桠,阳光从树叶的间隙洒下来,落在姜九怀的脸上。
姜九怀的脸上全是温柔。
元墨轻轻把脑袋埋进姜九怀的肩膀,搂住了他的脖子,“阿九……你放心,我没事。”
她这些天忙着找师父,忙着照顾红姑,忙得脚不沾地,甚至没有同他好好说过几句话,没有注意到他的关切和担忧。
“我知道。我会为你找到你师父的,红姑我也会让人好好照顾。”姜九怀抱着她,“你要知道,你现在有我了,不必把担子全扛在自己肩上,知道么?”
风轻轻吹过,元墨靠在他身上,听着他的声音响在耳边,心里觉得又安稳,又柔软,轻轻“嗯”了一声。
陛下寿诞,万民同欢,北里更是热闹异常。
红馆是这片热闹中突然凹下去的一块,大家围坐着闲聊打发时光,都说陛下的寿辰不知该是怎样的光景,若是能去见识见识,便是少活几年也行。
欢姐同元墨坐在一旁看账本。
家里新添了这些人口,又不做生意,只出不进,开支惊人。
元墨现在不愁钱,但看着这些账目也是心惊,想了想还是重整旗鼓,趁着眼下热闹的好日子,明日便开张。
女伎们得这了句都开心不已。女伎吃的青春饭,时光宝贵,浪费不起。
这边才说要开张,外面就有客人叩门。
大家索性收拾收拾,在元墨身后一字排开,元墨道:“开门!”
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客人走进来了,红馆众人却傻了眼。
先进来的是一队数十人的羽林卫,分两排在院中相对而立,然后是一队十人的蓝袍内侍,手持拂尘,依然是分两排相对而立,再进来一队十人的宫女,手持香炉宫灯等物,分两排站定。
这么多人往院子里一站,红馆原本挺气派的院落顿时显得满满当当。
这还没完,两顶轿子抬了进来,后一顶帘子一掀,宫人扶出来元墨的一个熟人,乃是和妃。
和妃今日衣饰颇为华贵,有几分妃位的尊荣,她笑元墨微微一笑,前行几步,掀起前面那顶轿帘。
一只手伸出来,搭在和妃的手上。
这只手修长,保养得极好,食指上戴着一枚碧绿欲滴的翡翠扳指。
一名中年男子扶着和妃下了轿,他身穿月白袍服,头顶绾着白玉簪,看上去就像一位文士,但文士绝没有他身上这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华贵。
这张脸元墨见过无数回,在云姨的笔下。
当然那是更年轻的容貌,但现在模样并未大改,只是更加成熟更加威严,除了没穿龙袍没戴帝冠,一切和姜九怀所画的那张一模一样。
太监唱喏:“圣驾临,跪——”
一语惊醒了红馆众木鸡,大家稀稀拉拉慌慌张张地跪下。
元墨脑子受惊太大,呆呆地看着男人走到自己面前,才迟钝地跟着胡乱跪下。
还没接跪稳住,那只戴翡翠扳指的手便托住了她的手臂,男人打量着她,视线混合着惊喜与怜爱,问和妃:“便是这孩子?”
和妃抿嘴笑:“是。陛下瞧着像么?”
“眼睛像画情,鼻子像朕。”皇帝端详许久,道。
和妃笑:“陛下心里想着像,有意在她脸上找你和小姐的影子,所以觉得像,其实阿墨一点都不随你们两个,不然这么多年臣妾能看不出来?”
元墨已经完全呆掉了,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和妃道:“孩子,红姑那日托我照顾你,终于说出了你的身世。你的母亲是你云姨,父亲是陛下。”
元墨左右看了看,掐了掐自己的脸。
疼。
竟然不是做梦。
可哪怕是是荒谬的梦,都不可能出现眼前的景象。
皇帝笑了:“傻孩子。”
“这怎么可能?”元墨摇头,“我娘是红姑,不是云姨,我爹更不可能是陛下,娘娘你一定是搞错了。”
“错不了。”和妃笑着拉住元墨的手,“小姐怀你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服侍,生你的时候,还是我去请的稳婆。只可惜小姐性子执拗,逼我发下毒誓,让我不要告诉陛下,我原想等小姐的病好些,便把实情禀告陛下,可后来红姐偷梁换柱,假称你死了,我怕陛下知道之后,也只是陡增伤心,所以就没再提起。
没想到红姑是偷偷将你送了出去,没隔两年将你捡回来,扮作男孩,又有元宝在旁边做遮掩,我一时没想到这么多年在红馆长大的两个男孩子里头,竟有一个是当年的女孩,直到前些日子红姑自知神志不清,才趁着清醒的片刻,将事情源源本本告诉了我。
阿墨,你不是红姑的孩子,你是我大央的公主,是陛下的亲骨肉。”
元墨摇头,全部的脑筋都被调动起来,不对,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她不可能是什么公主。
“我要是云姨的女儿,云姨为什么要不告诉陛下?”
别家或许是重男轻女,不把女孩子当回事儿,但皇家不同,皇家的公主专为姜家家主准备。
她出生的时候安宁公主应该还没出生,皇帝膝下尚无一个公主,云姨若生了女儿,皇帝一定是求之不得。
“唉,这就是小姐自己太犟了。”和妃叹息,“她恼陛下一直不曾过去看过她,以为陛下已经忘了她,遂因爱生恨,命我进宫向陛下归还信物,与陛下断情绝义。阿墨,你要怪就怪我吧,别怪陛下,陛下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恨我那时太年轻,小姐说什么,我便听什么,只知道照小姐说的去做,等我后来有了自己的主意,红姑又说你已经死了,唉,这一切全都是阴错阳差。”
和妃说着,滴下泪来。
皇帝也有几分感慨,轻轻按了按她的肩:“画情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红馆一别朕便忙于国事,冷落了她,她心生不满也是难免,说到底还是朕的疏忽,才让这孩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他望着元墨,柔声道:“和妃说你叫阿墨是么?阿墨,朕的女儿,朕来接你了。”
他的手伸向元墨,眼中带着柔和的神情,他要给她所有她应得的尊荣与富贵,去补偿这么多年的父女别离。
元墨无法自控地后退,脸上全是震惊,全是恐惧。
不,不,这不是真的!
她不可能是风家的公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元墨猛然推开皇帝的手,往外跑。
和妃惊叫:“快拦住她!”
宫女们、内侍们和羽林卫们在元墨面前组成重重的人墙。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