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个字看起来还有点委屈。
云厘没辙,只好说道:【我到时候会很忙哦。】
【嗯。我在家里等你。】
盯着这条信息,云厘才意识到,他的意思应该是两人一块住在江南苑。
这次出差是两个正式员工加上她,一共三人,如果她有住所的话,另外两人在酒店住标间即可。
云厘想着这件事,随手从衣柜里拿了些换洗衣物,和化妆包一起放到小行李箱里。
在箱子前蹲了一会儿,她鬼鬼祟祟地起身,从自己上了锁的抽屉中拿出三个小袋子,谨慎地放在化妆包的夹层里。
过了一会儿,她又将换洗衣服全部拿出,在衣橱里面挑挑拣拣,放在身上来回比划。
期间傅识则给她打了视频电话,对方把手机放在床边,他正坐在椅子上,手肘支在膝盖上,身体微俯看着镜头。
“你收拾好了吗?”云厘做贼心虚,语气不自然道。
傅识则:“不用收,那边有衣服。”
云厘人还埋在衣柜里,随口应了声:“哦……我还在挑衣服。”
安静了几秒,耳机里传出他的声音:“为什么挑?”
本身他的声线清冷,但说起话来却让她面红耳赤。
“……”
云厘默了好一阵,想不明白傅识则的脑子是什么做的。
见云厘不吱声,傅识则继续道:“挑哪儿的衣服?”
哪儿的……衣服……
云厘瞪了镜头一眼,傅识则自觉地噤了声。
飞机是周六一大早的,傅识则到云厘楼下接上她,便一起打的到机场。
飞行两个半小时,云厘重新站在了通明宽敞的南芜机场。
傅识则在她右前方拉着小行李箱,南芜已经是冬季,空气极寒,他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看似瘦削,却让人不敢动他分毫。
愣神间,她想起和傅识则初见的那个夜晚,那时候的男人脸色苍白,看起来羸弱而又脆弱,带着极强的疏离感。
留意到她和自己离了两步的距离,傅识则停下脚步,侧身看她。
朝她伸出了手。
她乖巧地将手放在他掌心,问他:“你还记得那时候你来机场接我不?”
傅识则:“嗯。”
“我觉得,”云厘想了想,语气确切:“那时候的你酷一点。”
“……”
“虽然让人觉得遥不可及,但可能就是这种距离感,会让人觉得很有吸引力。”
“刚才你的话好像是在告诉我。”傅识则面无表情地看向她,“现在,你觉得我不是很有吸引力了。”
“……”
云厘语无伦次解释道:“我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应该?”傅识则挑出关键词重复了一遍。
云厘以为他为此不开心,心底泛着不安往前走。
牵着她的手没松,走了几步,云厘偷瞄傅识则,发现他正在摸自己的脸颊,似乎是在调整自己的表情。几秒后,神色冷漠地看向她,问她话时毫无情绪:“这样好点?”
“……”
见她一脸无语,傅识则皱眉:“不像么?”
“……”
一路上,傅识则都切换成冷脸状态。甚至上了出租车后,他坐在外侧,和云厘保持了相当的距离,漠然地盯着窗外。
云厘觉得他的行为像小孩子,强忍着笑。
傅识则垂头,在手机上敲了两下:【酷?】
云厘:【酷爆了!!!!】
几秒后——
云厘:【但是,我觉得你有冷暴力的潜质,过去的半小时内,你对我一直冷脸qaq】
傅识则气笑了,见到这消息,他更是不吭声,就像座冰冷的雕像靠在角落。
出租车到江南苑小区门口时,傅识则在付款。
司机犹豫不决,下定决心般回过头,和云厘说:“姑娘,你有什么事儿,要记得报警。”
“……”
傅识则拉着云厘下了车,他面色淡淡,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江南苑的屋中摆设与她走时相比几乎没有改变。屋内光线晦暗,空中漂浮着灰尘,刚进门,傅识则就从鞋柜中拿出那次买的情侣拖鞋。
在云厘换鞋期间,他去将窗帘拉开。
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他都没用扔,甚至没有收起来,就让它们留在原本的位置。
她就好像没离开过。
就好像只是很久没回家。
将沙发上的防尘布收好,傅识则用湿巾将沙发表明擦拭干净。
云厘在一旁帮他,擦净后,沙发还未干,傅识则直接将云厘摁在上面,她的手按在冰凉的沙发上。抬眼,那张脸上的冷漠破裂,带了点笑意,傅识则慢声说道:“你觉得我有冷暴力的潜质。”
“司机也觉得我冷暴力你,还让你报警。”傅识则觉得,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也可以实践一下,问她:“我现在暴力一下?”
云厘的眼角都是笑。
傅识则垂眸看她,还是没舍得用力,只是轻捏住她的下巴,四目对视了片刻,云厘抱住他的脖子,“阿则,你对我真好。”
傅识则:“不说冷暴力了?”
“我知道你不会。”云厘语气笃定,她看看四周,原以为这个地方与她彻底无关,傅识则却一直没有抹去她的痕迹,她问道:“你怎么把我的东西都留着了?”
傅识则:“想不到扔的理由。”
也可能只是,和她有关的东西,即便有再多理由,他也不想让它们消失在他的世界中。
第83章
在来南芜前,云厘已事先联系过江渊父母,今天下午会登门拜访。
云厘没在江南苑逗留太久,找了个去南理工见女同学的借口,她借用傅识则的车出了门。
自从上次傅识则和她说了江渊的事情后,两人没有再关于这个话题进行过交流。
他的表现总会让人觉得,好像没什么在困扰着他。
云厘想起他抽屉里消耗了大部分的安眠药。
刚到公司的时候,周迢曾和她说过,江渊是独子,unique的几人和他都情同兄弟,在他离世后,周迢和unique的其他成员给他父母凑了笔钱。
当时,江渊父母和周迢反复确认,里面没有傅识则给的钱,才愿意收下。
这件事情,傅识则也是知道的。
周迢还和她说,这么多年一直有人偷偷地给江渊的父母寄钱。
云厘抿紧了唇。
这个事情就像,江渊父母无法接受自己儿子的离世,将责任强行转加给傅识则。
但他做错了什么呢,需要这么多年背负这种内疚和对方施与的罪名?
周迢给她的地址离江南苑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导航过去的一路上,她的心中忐忑不已。
江渊家所在的小区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修建的,老楼陈旧,墙上以及旧式外凸形的防盗窗上锈迹斑斑。小区处于南芜的另一个老城区,产业迁移后基本只剩下老人居住。
到楼下后,云厘按了门铃,很快江母应声开了门。
房子在六楼,没有电梯,云厘走到三楼时便看见下楼来迎接她的江父和江母。
江渊比傅识则大个几岁,他父母现在应该五十上下,但苍老的容貌看去却像六十多岁的人。
两人热情地招呼她上楼,对她嘘寒问暖。江渊在西科大上学,而云厘最初联系他们时也告知对方自己是西伏人,他们丝毫没有怀疑她的身份。
房子不大,一眼望去是小两居,屋内装饰简约朴素,家具都有些年份,客厅中央却放了个二十七寸的液晶电视。
“已经很久没有渊渊的同学来我们这儿了。”江母露出个浅笑,招呼云厘到茶几前坐下。
听到这话,云厘看向她,眉眼的皱纹让她莫名也有点心酸。
桌上已经备了不少水果。
她打开电视给云厘看:“这个电视还是两年前渊渊的同学送的,不过我和他爸爸一直不在家,也没接到电话,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云厘:“您二位过得好吗?”
江父笑了笑:“挺好的,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想念儿子的时候就去房间看看他的东西。”
“我可以看看学长的房间吗?”云厘没有直接道明自己的来意,江母似乎习以为常,起身带她到房间。
江渊的房间不大,南边是一扇老式的窗户,窗台摆了两盆植株,床褥还铺着,旁边是一张木制的学生书桌,上方摆满了小初高各种辅导书。
屋内的陈设就像仍有人在居住。
墙上贴了几张合照,都是用参差不齐的胶带简单地覆在四角。照片没有塑膜,已经氧化发黄以及掉色。
她看到了里面几张都有傅识则,是江渊父母带着他们俩去钓鱼和打球的。
见到云厘在看照片,江母说道:“照片里基本是我和他爸爸,还有渊渊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个朋友。他是渊渊同班同学,你认识他吗?”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渊渊把他当成自己弟弟,我们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但自从渊渊走了,我们也很多年没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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