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野稍稍皱眉,神色略显不耐,但还是接了过去。她看不惯他这模样,盯了他三秒,忽地用力敲了下他的脑袋。
这一下猝不及防,云野有些恼了:“你干什么。”
云厘没吭声,又给他来了一下。
“……”没事找事,圣人都忍不了。但瞥见她面无表情的脸,云野忍了忍,还是决定让步,“你有什么事情?”
安静片刻。
云厘表情舒展,收手:“没什么。”
云野唇线抿得很直。
云厘眼角下弯,理所应当道:“把你打回原形。”
“……”
回到房间,云厘翻了翻衣柜。家里的衣服要不是她从英国打包回来的性感风格,要不就是实习阶段穿的,古板得很,她勉强找了件中规中矩的白t。
却还是不太满意。
云厘换了衣服,重出房门。
云野不爽地把牛奶袋递回给她:“拿走。”
“唔。”云厘含糊应了声,盯着他身上的短袖外套,语速慢吞吞地,“你这衣服谁给你买的?”
云野没回答。
对视三秒,他懒得跟她对峙,朝她抬了抬下巴。
云厘往他袖子上摸了一把,琢磨须臾,冷不丁说:“脱下来。”
云野:“?”
云厘:“让我试试。”
“……”
从家里开到西伏机场的这一段路,沿途修了不少新建筑,上次开经过这还是一年半前她去机场接傅识则。
转眼间云野都上大学了,今天是西伏科技大学的新生报道日。
云厘六月底从英国回来的时候,云野和尹云祎刚出分数。
少年少女的梦想成真,两人分数都超了西科大的线不少,报了通信专业。
云野一直噙着笑在玩手机,云厘瞅他一眼:“你告白了没?”
“呵,你弟才不需要告白。”云野臭屁道。
“老爸今天怎么不送我去?”云野问道。
云厘“呵呵”了一声:“你还有脸说。”
填报志愿后,云野打着学车的名头跑到南芜去,在那边待了一两个月,和尹云祎俩人一块儿拿了驾照。
云永昌开着那么大一个驾校,云野明面上应允着过去,私底下学着当年云厘的做法来了个先斩后奏。
云永昌被他气得半死,估计下一步自己儿子要给别人当上门女婿了,憋屈了好一段时间。
云野在南芜逍遥自在,日子过得莫不美好,将这烂摊子留给了她。她每天实习累得半死,回家还得对着云永昌的臭脸。
夏日的西伏镀了金光,矗立的高楼星罗棋布,热气绵延至无尽。
云厘停好车,云野一摘安全带就想往外冲。云厘拽住他往便利店走:“去买水。”
云野嫌弃她耽误时间:“你在家不是喝了?”
“给我未来弟妹买的。”
云厘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处理这些人情世故。在英国无依无靠,她的口语不行,生活上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大多时候是与当地的留学生抱团。
与他人相处的习惯基本照搬傅识则的,按照他的套路来便不会出错。
譬如这个买水,以前每次出门,傅识则都会给她备一瓶水放在杯架上。
云厘一开始没留意,分手后才想起这些细节。
在出站口见到兄妹俩。尹昱呈提着两个大箱子,穿着休闲西裤和白t,尹云祎一身白色长裙,烫了个微卷,化了淡妆。
上次见尹昱呈是去年七月份的事儿了。
当时,云野事先拜托了尹云祎,让尹昱呈送她到南芜机场。
尹昱呈走到她边上,和她打了个招呼。
上车后,云厘驾轻就熟,导航到西科大。
这一段路也曾开过。
她走了一下神。
尹昱呈坐在副驾上,问她:“回来多久了?”
云厘随口应道:“两个多月。”
“是明年毕业吗?最近不用回学校?”
云厘:“实验做完了。我在这边把毕业论文写一下,明年再回去答辩。”
“以后打算留西伏工作了?”
云厘愣了下,嗯了声。
她的家人都在西伏。
她好像也没必要去别的地方了。
说来好笑,她总是在反抗云永昌的命令,甚至跨洲到几千公里外的英国去留学,最后却还是自愿地,回到了西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阵,尹昱呈望向云厘。
她套着件宽松的短袖,看起来像个大学生,说话柔和自然,褪去了当初的局促和腼腆。
“在英国过得怎么样?”
云厘微微握紧方向盘,平静地回应道:“挺好的。”
顺着指示牌,云厘开到了报到点,在西科大的体育馆。
两侧满满当当停满了车,四处是拉着行李箱的学生和父母。
“你们去报到吧,我去找个地停车。”
尹昱呈迟疑了会:“我陪你去停吧,现在车多路窄,不太安全。”
“没事儿。”云厘笑了笑,礼貌而客气地拒绝:“云野和云祎可能不太懂,你陪着他们吧。”
尹昱呈没强求,等他们都下车后,云厘沿着体育馆的外圈缓慢地开着。
路侧支满迎新的易拉宝和帐篷。
饶了一圈没找到停车位,云厘正准备换个方向,余光瞥见旁边的易拉宝,心跳忽然停了一下。
浅蓝底板印着深蓝介绍字样,顶端用放大的黑色字母印着——
unique。
她顺着易拉宝往前看。
是几顶普通的帐篷,基本是手机卡业务办理。
云厘收回视线,车子已经换了档,她盯着中控台看了一会,又忍不住,扭头往外看。
在侧边有一顶蓝帐篷,几人穿着黑色短袖,胸前佩戴着月亮型徽章。
其中一人高高瘦瘦,倚着桌子。其余几人围着他说个不停,他垂眸操作着手里的无人机,偶尔侧头应两句。
说着说着,他笑着抬头,半空无人机的光影掠过他的脸。
云厘下意识地把车窗摇上去。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是视频中的少年,长开了的五官更为硬朗锐利,气质依然温润。
小粉丝找他签名,他随手一签。旁边的人起哄,他也扯开一抹很淡的笑。
哔——
后车鸣笛催促。
云厘回过神,将车调头驶离,心中像是积了些情绪,她六神无主地在校园里兜圈。
终于找了块空地停下。
片刻,她才发现车子还在吨吨振动,自己忘了熄火。
是他。
分手之后,云厘逼着自己从早到晚工作,才能在空隙时即刻入睡。
不必再想起他。
一年半过去了,记忆中的人脸、温度、触感都渐次模糊。
以为再也不会见面了。
云厘盯着杯架中的水。
真好啊。
他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心中涌出点点酸涩。
而她,只是在他从神坛跌落的那段日子里,碰巧遇见了他。
……
云厘没有步行回体育馆。
她思忖了会,重新启动了车子,打开空调。炎炎夏日,往来的人流在她眼前穿梭。
待在车上,这样就不用碰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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