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许淙的主意,邹东家心满意足地走了。
厢房内便只剩下了许明成和许淙二人。
许淙等人一走,就好奇地把桌上的木盒子打开,只见摆在最上面的是几张银票,而底下则是一本账册。账册记载的是画册印刷、售卖等等数据,许淙拿起后略翻了一翻,知道大概的数目就放下了。
然后他开始查看银票。
今年的银票比去年多,原因大概跟邹东家刚刚说的一样,两本画册卖得越来越多了,而且每年卖新画册的时候,旧的画册也会捎带着再印上一些,所以送到许家的钱就越来越多,今年突破了六百两。
许淙算了一下,这次加上年中送到恭州的那次,一共是六百三十两,至于尾数则没分,留待下年,这个在账册上已经体现出来了。
算到这里,许淙下意识地对比了一下自己和渣爹的收入。
自己就是六百三十两了,至于孙家那边因为卖的范围不大,估计今年也还是一百两左右,所以一共是七百三十两。
渣爹这个知州嘛……
知州虽然比县令高了几个品阶,但俸禄却没有涨多少,尤其许明成还是替补知州,所以他的俸禄略降了一等,才三十两。至于其他东西则是六十两左右,也就是说一个月大概在八十到九十两之间。
差不多九十一个月,那一年就是……
一千两!
比自己高!
许淙瞬间就熄灭了心里的想法,将银票非常自然,若无其事地放了回去,然后道:“爹,我们现在回去了吗?”
他们今天是特地来见邹东家的,王老夫人等人还在驿站里面休息呢。
许明成看着儿子的动作,自然发现了他先是数着数着眼前一亮,然后又皱起眉头,最后才将银票放下。虽然从头至尾没说什么,但许淙中间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动作,以及后来的假装若无其事,却被许明成尽收眼底。
他心想这几年的教导和历练,让淙哥儿如今在外人面前,是很能唬一唬人的了,但人一走就露了原型,看来养气的功夫还得再练练。
不过淙哥儿也就才九岁,倒也不必着急。
想到这里,许明成动作自然地从木盒子里取了一百五十两,然后对许淙道:“你一半、家里一半,这可是早就说好了的。”
“此外,上回你许夫子来信说,石头他爹这几年卖的竹块席,留给你的也有二三十两,到时候你也记得要分一半送来。”
许淙:???!
这是什么品种的渣爹啊!
今年都已经拿了他三百多两了,居然还惦记着剩下的一二十两?他难道不知道人家石头爹每一个铜板都来之不易的吗?
渣爹实锤!
许淙气呼呼地把自己的那一份收起来,敷衍地回了一句,“知道了。”下一次他要抢在渣爹的面前先拿走银票,让他拿剩下的!
……
许家村
早在几个月前,许夫子就收到了许明成的来信,知道他这一次恭州知州的任期结束之后,就会举家返乡,所以早早地准备了起来。
许家大宅自不必说,他那个族长爹每个月都会去看一两次,主要是看看留下的下人们有没有偷奸耍滑,房梁、窗户、各种家具等等有没有被虫侵,到了下雨天的时候屋顶会不会漏雨等等。
虽然每次看了都挺好的,但多看几次总没坏处。
而这次亦是如此,从儿子处得知许明成等人不日便到,许村长就溜达着走到了许家大宅前,准备跟那个门房唠叨唠叨。让他把屋子扫一扫,院子清一清,还有房顶、窗户等处都看一看,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跟自己说。
但走到门口,却见里面驶出来一辆车厢门紧闭的陌生骡车。
许村长诧异问道:“那是谁?”
门房打了个哈哈,“那是常姨娘,常姨娘说老夫人、老爷、夫人还有少爷和姑娘再过三日便到了,让小的们先把屋子收拾起来。”
许村长哦了一声,没去问侄子姨娘的事,而是关心地问道:“那你们都收拾好了?还有你家老爷真的三天后就回来?”
门房谨慎回答:“应该差不离。”
许村长大喜,“好,好!”
转眼间,三天时间便过去了。
这日中午,几辆马车出现在了通往许家村的路上,没过多久便被焦急等候的许村长等人发觉,顿时人群中便发出了欢呼。
等马车出现在村口,近半村民都凑了过来。
“大林他娘,你回来了啊!”
“哎呦,你怎么变年轻了啊?果然有福气,越活越年轻!”
“大林大林,我是你三叔公啊,还认得不认得?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那时候我就跟你爹说你长得好,将来肯定有出息!”
“淙哥儿,这是淙哥儿!”
“淙哥儿长高了!”
“淙哥儿淙哥儿,是我啊,还认不认得?我们一起读过书的,淙哥儿你这次回来是不是要跟夫子一起去考秀才?”
“夫子说你要去考秀才了!”
……
王老夫人、许明成还有许淙,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下车了的,都被围得团团转,还有一些年纪大,老态龙钟的叔公叔婆们,还拉着王老夫人和许明成的手感叹,说总算是又见着了,还以为他们这一去,就再也见不着了。
一时间,场面喧嚣、热闹,不少人还哭了起来。
许明成也是眼眶微红,他朝着族中辈分最大的老者作了个揖,然后声音微哑地道:“不孝子明成,回来了。”
老叔公杵着一根拐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你有了大出息,我们全族都为你高兴,昨天族里都商量好了,再过两日就是上上大吉的好日子,开祠堂,祭祖!”
那边大人们在谈着正事,这边许淙也被团团包围了起来。围在他身边的有的是以前玩过的小伙伴,而有的则是被哥哥们拉过来,比许淙年纪小的豆丁们。
他们纷纷好奇询问。
“淙哥儿,勉县好不好玩?”
“淙哥儿,恭州在什么地方啊?远不远?”
“京城去过没有?”
“淙哥儿淙哥儿,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还有我还有我!”
许淙被一群人围着,初初有些手忙脚乱,但很快就掌握了主动权。
“勉县很好玩,那里的羊肉汤和羊肉饼很好吃,还有味道很好的滴酥鲍螺,还有那里的人也很好,很热情。”
“恭州很远,要走两个月的路。”
“京城没去过。”
然后许淙就开始一一认人,“你是栓子、你是狗蛋、你是……”
被许淙认出来的人都很高兴,一个个地喊着是我是我是我,最后许淙的目光停留在一个肤色黝黑,比他高一个头的少年身上。
“……你是石头?”
石头哈哈大笑,“哈哈哈淙哥儿就是我!”
许淙仰起头,惊讶,“石头你长这么高了?”
怎么每个见面的小伙伴,不管是第一次见面的还是很久之后再次见面,都比他高?
许淙有些郁闷,不过他很快又想开了,等自己长到他们那个年纪的时候,肯定也会有这么高的,不,还会更高!
时隔多年的再次见面,就在这边哭边笑的氛围里进行着,由于村民们太过热情,所以后来大家又都聚到许家说话。好在金氏早有准备,各种点心、干果、茶水、饮子等络绎不绝地端了上来。
后面听闻消息的其他村村民、亲戚们、许秀秀及其夫家都赶了过来,许久未见自然是一阵又哭又笑,直到天色已黑,大部分人才渐渐散去。至于离得比较远的亲戚们,当然是被妥善安置在许家,过些日子再回去。
第二日,许明成回来了的消息传到了更远的地方。
县令县丞等亲自前来拜访,而后又有本县、其他县甚至是庐州城里的举人、秀才、其他读书人等不断前来。不过后面这些人名为拜访实则讨教,所以许明成一次性全都见了,还让许淙旁听。
许淙:“……”
听着他们吹捧渣爹,还有相互吹捧,有点无聊。
而且这些人里,有的不知道是想要拍渣爹的马屁还是想要为难他这个九岁小孩,居然提出让他做诗?还说某地出了个小神童,特别会做诗云云。
许淙哪里会做诗啊,他虽然把孙大郎送的书和诗集都看完了,但的确没想出来新诗,好像他做诗的灵气,都用在那一首‘我的好友孙大郎’上了,接下来的这几年都没有想到自己满意的诗。
不过他的文章写得好!
无论是回勉县考举人的孙夫子还是渣爹,都说下场足够了。
好在不等他开口,许明成就替他拒绝了。
“说来惭愧,淙哥儿今年不过九岁,因为常年跟我在外赴任,难得回乡一趟,所以之前在恭州的时候,我便打算这次回来就让他下场。”
“免得再过些年又跟着我东奔西走,反而耽误了。”
“所以这几年我只教了他科举用的四书五经,并未教他做诗。惭愧,惭愧啊,我这个做爹的于诗词一道上亦是平平,教不了他做诗。”
“只能留待以后,给他寻个善于此道的老师了。”
提议的人这才醒悟过来许淙不是同窗家中的小孩,不由得冷汗津津,连忙说许少爷天资聪颖,此番下场定能榜上有名云云。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人附和他的话了。
许淙:哈哈有点解气怎么回事?
第71章
附近得到消息的读书人都聚集在了许家门口,递了拜帖,但尽管不断有人前来,半天之后,许明成还是端茶送了客。
然后父子两人往内院走。
许淙边走边说,“爹,刚刚那个让我做诗的人,临走的时候瞪了我一眼!”
许明成道:“莫要理会。”
“此子三十余岁才考中秀才,又如此不知分寸,料想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该见的人都见了,为父已吩咐管家,从今日起闭门谢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