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有那么……眼拙吗?”程瑾把“老”字给生生咽了下去,鲁老太婆算什么?旁边的美人看过来,程瑾觉得自己的心都酥了。他才不管什么叔叔不叔叔的,亲叔叔他也敢,就是亲叔叔那张脸他下不了手。
“安定侯的管家紫膛脸,扫帚眉,最显眼的是上唇有颗黑痣,我不会看错。他为什么赶着驴车?难道安定侯的下人也有脸用主子的香车,里面指不定装的是他自己的女儿。要是他不认识我,为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就跑了……”程瑾难得用脑子,竟然也说的头头是道。他长着一张娃娃脸,脸颊有两个喝酒窝,在纨绔子弟中也算英俊可爱的,见引起了鲁老夫人的关注,更加热心地说:“是不是的,大哥明日派个人去问问不就得了。”
这样的话,就有机会跟褚直往来了。
鲁老夫人回想起顾二娘的穿着,的确不是大家娘子的打扮,说不上来的有些失落;又想她若真是下人,悄然离去,才是明智之举。
鲁老夫人心里思索这些的时候,褚直忽然开口了:“还是不用了。”在他的记忆里,安定侯府不是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角色,最后站错了队,下场十分凄惨。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什么原因也没说,但程喻、程瑾哥俩都没反驳。程喻想“这镇国公府的人一猜到那姑娘的身份也是势利的很”,程瑾则是“叔叔说话声音真好听,他说不用就不用”。
没人坚持要找,这事就到这儿了。大家又寒暄了几句。程喻的人和镇国公府的下人一起去追那头发疯的牛,好在牛没有跑多远就停下了。但这架犊车是坐不成了,不过镇国公府的犊车后面还跟着几架牛车。褚直自己有一架的,为了跟祖母亲近才共乘坐一架,现在鲁老夫人就换到褚直那架。
这程喻哥俩儿要亲自扶着鲁老太君换车,临下车,鲁老夫人看见矮几上的一粒枣核气不打一处来,却忽然发现一旁的什锦攒心盒子不见了。鲁老夫人疑心是撞掉车厢里了,但找了一遍发现那盒子的确是丢了。
程喻程瑾是有身份的人,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况且俩人现在就在眼前站着。剩下的本身就是她身边的人,更不可能了。
换了车的鲁老夫人等程家哥俩走了才问孙子:“果盒不见了……”
褚直早发现祖母在找什么,他也奇怪,怎的救了他悄无声息地走了却趁机顺走了果盒,难道他的命还不值一盒果子?他是记住了村姑那张脸,比他的鞋底子还黑。
车窗上猛然想起“咚咚”声,褚直推开窗子,程瑾笑的灿烂:“叔叔,明个儿我去府上给你送‘林中翁菜谱’去。”
褚直一怔,却笑着慢慢把窗子关上了,他开始还不知道先从哪下手,现在知道了,谁先送上门就先解决谁。
褚直的车走远了,程瑾还骑马站在原地。程喻没好气地上来骂道:“混账东西……”
程瑾冲程喻拌了个鬼脸:“大哥,咱俩可是一个爹一个娘。”
程喻被他气的心口疼,不由想他娘说的没错,是该给程瑾娶房媳妇儿了。
程瑾被程喻看得发毛,赶紧道:“大哥,母亲还在别庄等着我们。”
程喻扫他一眼,马鞭在手里一晃,把程喻吓的一夹马肚子跑了。程喻却不是整治他,旁边有个侍卫近前,程喻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侍卫立即骑马去追前头那辆驴车去了。
第10章 入府
原来当今圣人有四子,除了太子和还是稚龄小儿的第四子外,剩下两子都以已成年,被封为襄王、文王。安国公府明面上中立,程喻私底下却与文王多有往来。文王最好收集些奇人异物,程喻自然对刚才那力大无穷的丫头产生了兴趣。
不提程喻派人暗访顾二娘,这时顾二娘见后面无人追来才松了口气。她不用回头都能感觉道林忠充满怨念的视线要射穿她的后脑勺。
当时白牛受惊,驴车前头看不到后头,林忠听到声响,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继续赶路,疯牛擦着驴车冲过去,林忠吓出一身冷汗,却是跑的更快了。等到后来察觉不对时,顾二娘已经救完人快追上驴车了。所以他看见的只是顾二娘大步跟在驴车后面跑。
哪家的姑娘会这样干?
这情形差点把林忠气死。马上就要进城了,路上都是大车,说不定其中就有与侯府往来的,这要是叫人看见丢的可是安定侯府的脸面!
想到这儿,林忠往后一瞧,眼珠子就圆了,那不正是安国公府的程喻、程瑾两位爷!林忠赶快把头缩回去了,等顾二娘爬上驴车,林忠气不打一处来,怒问顾二娘:“你刚才下车干什么去了?”
顾山夫妇紧张的很,这一路林忠对二娘都是横竖看不惯,许氏已经天天拘着二娘了,但方才事发突然,二娘也是为了救人,不过看林忠的样子已经被气坏了。小如豹挺起小胸脯想告诉林忠自家二姐是去做好事了,却被二娘给捂住了嘴。
顾二娘心里不满林忠把爹娘吓得话也不敢说,淡淡道:“刚才那头牛冲过来,把我骇住,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听见这话,林忠隔着竹帘盯了顾二娘好一会儿,猛地转过头,催促车夫:“赶快点!”
一家土包子!等到了侯府,有人收拾你们。
见林忠不再追问,顾山夫妇同时松了口气。不过顾山觉得还不如跟林忠说实话,倒教林忠小瞧了二娘。
许氏则想的不一样,还好没露馅,幸好没露馅,万一传出去又没人敢上门提亲了——他们一家人千里迢迢投奔老侯爷,为的还不是把二娘给嫁出去!
许氏想的出神。没发现顾二娘拿出一个什锦攒心盒子来,如豹都塞到嘴里了,许氏才看见。看着那一盒子见都没见过的各色果子,许氏一把揪住了二娘的耳朵低声问:“哪来的?”
二娘手指贴在盒子边缘,微凉的感觉像极了那人皮肤的触感,凉凉的、软软的、滑滑的……比她屁股上的肉都嫩!
“说啊!”许氏急了,生怕二娘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儿。
耳朵快被揪掉了,二娘一哆嗦,推开她娘,低声道:“车上的美人姐姐给的,说是谢礼。”美人够美,却绝对不是姐姐。不过二娘不打算跟她娘说。看她娘这一路都恨不得把她绑起来,要是知道她抱了一个男人,还不晕过去。
前头林忠听到动静,可惜母女俩声音压的很低,他听不大清楚。
“咦,二姐,你身上这是什么?”
如豹好奇摸向二娘前襟,从襟口上摘下一朵蔫巴的玉簪花,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真香。
感觉到林忠的视线又透了过来,二娘对着许氏镇定道:“捡的,刚才在路上捡的。”大约是掂那人的时候,把他头上的花给蹭了下来,不知怎的就沾身上了。
万恶的男人簪花……
林忠“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从车夫手里夺过鞭子,啪啪甩了起来。
“还不赶快收起来。”许氏低声喝道。
顾二娘见把她娘实在吓的够呛,胡乱抓了一把枣塞到嘴里,然后把盒子塞屁股下面坐着了。
驴车在许氏的提心吊胆中行了半日,终于看到一座威武雄壮的城门出现在前方。
还没有到城门口,就有人迎了上来,领头之人穿着崭新的蓝绸圆领窄袖袍衫,腰系三指宽大带,脚下粉底皂靴,英姿勃发、虎虎生威。
许氏擦了擦眼,才认出那是她的大儿子顾如虎。原来禁军神卫军有缺,顾如虎得老侯爷保荐,已经进了神卫军,成了吃“官饷”的人了。
安定侯府早收到林忠的书信,这几日就派人在城门口候着。如虎今日正巧放假,一大早就等在此处,正好赶上了。
一家人改乘侯府的犊车进城,车上寒暄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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