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直视线淡淡扫过她充满“饥渴”的脸,随手抓了抓薯粉,对刘嫂子说“还不够细。”
刘嫂子想到褚直教她做薯粉时的认真和严格,心里既紧张又内疚:“我按您说的洗了十多次,大概是我力气不够……”
褚直丝毫没有停留,接着道:“也不够干。不是洗的问题,是没有完全捣碎。天气不合适的话,可以放倒烤炉上烤干,也是一样的。”
刘嫂子拍了下手:“我没有想到。”她见褚直只是指出她制作薯粉时的不足,而非责罚,大松了口气,对褚直愈发敬重起来。
褚直叫她准备薯粉的时候,小厨房里没有,刘嫂子本来打算去外面买些,不想褚直竟把制作薯粉的方子交给了她。
食方虽然比不上药方,也是非常珍贵的,刘嫂子虽然明白褚直是嫌外面买的不好,可也被褚直的大方惊住了。现在褚直又指点她制作中的不足,刘嫂子自然更加感激。
数次见过褚直展露厨艺,会春堂的丫鬟和婆子们对褚直会做菜已经没有怀疑了,除了刘嫂子几人被指定在厨房里打下手外,其余人都趴在门口和窗子上偷师。
牛肉在褚直刀下被灵活地剔净筋膜,先被切成大小整齐的方块,然后褚直换了两把菜刀,轮流用刀背打了起来。
现在,虽然褚直的容貌还是那么抢眼,但更抢眼的是他拎刀的帅气和一丝不苟了。
且看那如雪的刀光,就像剑客手中的剑,剑客却没有褚直的恣意和潇洒,凭添了说不出的不羁和豪放!
且听那打在砧板上的声音,砰砰砰、砰砰砰,就像一曲行军乐,四面埋伏诛牛肉,剁不成泥誓不休!褚直俨然成了一名将军!
且闻那不停散发出的肉香,在褚直的手下,一阵阵、一波波的无声无息的向外蔓延。初闻,是生牛肉才有的腥气,渐渐的,人的鼻孔中似乎出现了做熟后才有的香气,能想到有多美味就有多美味!
再仔细一嗅,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一股奇异的汗香……
褚直掏出帕子擦了把汗,用刀背打牛肉,这还真是个体力活,体力活还是得牛儿来干。
外头的丫鬟无声地倒了两个,原来真是汗香,嗅到三爷的汗、汗味儿了!
二娘接过两把刀,顿时外面的人看不清刀影了。通常牛肉打成肉蓉怎么也得一个时辰,二娘没一会儿就收了刀,刘嫂子上前用筷子一挑,拉出的丝有半根指头长。
二娘这力气,没得说,又快又好。
褚直暗想他还没放薯粉呢,并不提这事儿,把薯粉、胡椒各种调料都放进去,搅拌均匀,看那肉浆正好起胶,便叫刘嫂子把这盆牛肉糊放到外面屋顶,小心晚上别被猫爬了。
二娘郁卒,敢情忙活了半天,这不是给她准备的晚餐。
看着平时风吹不动的二娘脸上的失望,褚直心里暗笑,还道她有多高深,一道菜就能把她给收买了。
“上品的牛肉丸子需要一夜时间来增长,才能软滑弹牙,不经等待可是品尝不到美味的哦。”褚直耐心解释道。
其实二娘的失望只是一闪而过,只有褚直这一直关注她的人才看到了。旁人瞧着就是夫妻俩站着和和睦睦的说话,同样赏心悦目,又同样有两把刷子,真是羡慕的很。
吃不到牛肉丸子,二娘就回去把溪山云隐图给收了起来,虽然是幅赝品,但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说明褚直的画技是相当高的,只是作为博取褚陶一乐的寿礼、不流传出去的话,也并无不妥。
寿礼的事儿搞定,二娘便同褚直提起了褚七娘的婚事。
褚直仔细想来,前世九娘似乎并未嫁给什么小周将军,但七娘却是终身未嫁……说是终身未嫁,是因为七娘死的比他还早啊!
二娘忽然感觉到褚直周身气势变了,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一脸歉然地望着她。有时候褚直就会给她这样的感觉,像是忽然间陷入某种情绪里无法自拔。
“王乙。”褚直叫道。
王乙从床底下滚出来,慢慢向门口滚去。
“你过来,去一趟前街肉铺,把卖肉的王甲叫回来。”加上褚七娘的婚事,褚直觉得王乙一个人可能不够用。
王乙顿时一喜,他也不想在这儿呆了,他最近过的很不开心,除了在床上躺着的那个毒/药,还有另外一个毒/药在不停地折磨他,无论他藏到哪里,总能被那个毒/药找到,也真是见鬼了。
“可是让我跟王甲交换一下?”虽然他看不上王甲的职业,但总比在这里好的多,因此王乙鼓足勇气走到床边,看着那并排躺着的脸涂得跟鬼一样的两个人——褚直和二娘现在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一起敷个珍珠粉面膜。
“不是,你还有用,到时候你跟着少奶奶。”一句话无情地击碎了王乙的幻想,他耷拉着脑袋走了。
等他走了,二娘轻声问:“王甲怎么样?”看王乙这幅德行,她很难把王甲往好的地方想。
“王甲比他强一点点,现在找了个活,在前街肉铺卖肉。到时候让王甲跟着我,王乙跟着你。我管前面,你管后面,这次……”褚直说话也很轻。
二娘说过做面膜的时候要少说话,否则会长皱纹。
两人虽然说的轻松,心里却知道没那么简单。
褚陶的寿宴对褚直非常重要,这是褚直病愈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脸。到时候来的不止是朝中大臣,还有皇亲国戚,圣人会不会驾临不知道,但贵妃娘娘肯定会派人前来贺寿。
这么一个露脸的机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褚直身子好了,无形中就给褚直夺爵增加了筹码。当然也是褚直结交其他权贵的机会。
想来,褚渊也是同样的打算,三年前他放弃了萌补进馆阁去做了县令,在年轻一代中算是刷够了资厉,现在任满等待调迁,正是结交向上爬的大好时机。
还有罗氏,正在谋划着的七娘的婚事……
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却都是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并排躺着,褚直感觉到脸上的珍珠粉快干了,松开了二娘的手,起身先把自己的脸洗了,然后端水把二娘的脸也洗净了,两人都拍上自制的芦荟胶睡了,一夜无话。
次日,褚直起来先去做牛肉丸子,二娘因为其它琐事被缠着顾不上看他做丸子,回来时褚直的牛肉丸子已经做好了。却不是装在盘子里,或者下在汤里吃,而是用小口袋盛着,可以系在腰上,想吃了拿一个出来当零食吃。
这也太贴心了!
二娘刚尝了两个,正觉得咸味儿有点淡的时候,六姨娘身边的大丫鬟香如匆匆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少奶奶,您快去看看吧。九爷在鸿凌院闹起来了!”
九爷,不就是褚寒那个熊孩子吗?她还没去找他,他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二娘想了想,把脚上的高低鞋脱了,换了一双踢人方便的鹿皮小靴子,跟着香如去了鸿凌院。
国公府里这些公子哥儿们,只有褚直、褚渊、褚寒有自己的院子,不过同是院子,褚渊、褚寒的是没法跟褚直的会春堂相比的,从名字也能看出来。
此时鸿凌院的花房外面,褚寒正脚踩着一盆刚从暖房里搬来的牡丹,对着褚诚、褚良、褚飞唾沫飞溅地说着“凭什么他住那么好的地方?给我这破地方,连炭也舍不得给我,我这几十盆花可都是花了大价钱买来预备摆在父亲寿宴上的,看看,你们看看,都冻成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又对七八个拿着花锄、耙子的小厮:“一会儿人过来,你们都一块上,出了事儿爷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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