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视线落在杨天秀提着的铜钱上。
杨天秀看了眼铜钱:“我们是来给你送盘缠的……”
李氏心头一喜,这么些铜钱虽然带着不方便,但也值十几两银子。
杨天秀把铜钱分开递给身后的师弟们:“不过现在不想送了,还有,卫安,把你身上穿着的衣裳脱下来,那是我送你的。”
李氏脸色难看至极,杨天秀就像最后的一根稻草让她情绪崩溃:“杨天秀,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安想把他娘推到院子里,却发现不知何时庄熊儿和赵洪天站在了自家门口,吊儿郎当地瞧着他们。
李氏是个寡妇……卫安从脖子开始向上泛红,但他最终控制住了自己,半抱住李氏,望着李氏的眼睛:“娘……”
卫安眼里的隐忍让李氏清醒起来,这么多年她都忍了,几个小混混……等卫安高中了还不是像捏蚂蚁一样捏死。
卫安感觉到李氏不再挣扎了,轻轻放开她,对杨天秀道:“我脱。”
杨天秀噙着冷笑看着这对母子,真是把忍辱负重、母子情深都演完了,也不想想之前是怎么过河拆桥、恩将仇报的,这样的人,就算再有才能,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顾二娘完全不知道师弟们为自己出头的事儿,她此刻虽然在淡然地笑着,心里却大呼惊奇。顾山是去年收到一封询问他是否认识顾世飞的书信才走的,当时临近年底,正值寒冬,一家人都劝顾山不要去了,顾山还是去了。
顾二娘知道顾山不是为了自己,他压根就没见过顾世飞。这个不靠谱的父亲在跟妻子成亲的三个月时听说蒙古兵攻破了大熙的西北防线,就抛下妻子投军去了。这一走就杳无音讯。顾二娘的祖母活到了顾二娘五岁,也没有等到顾世飞回来。顾二娘对祖母的孤独、寂静印象尤为深刻,顾山的感受只会比她更深。所以哪怕是有一点消息也要去看看,只为了替母亲了一个心愿。
但顾山追到寄信人的地方才知道找人的就是顾世飞,那么说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见到顾山手上的玉佩,那人就立即带着顾山和顾如虎往燕京去了,顾山这才一去半年之久。
顾二娘觉得她爹应该是憎恶顾世飞的,然而并看不出来。
等道喜的村民们都散去后,顾山把顾二娘、顾豹都叫到面前:“你们哥哥已经留在你们祖父家了,这几天收拾收拾,咱们就去投奔你祖父了。”
这几个月顾山一直有做梦的感觉,就是回到青牛县时他还有些犹豫,但是看清楚李氏、杜婆、胡老儿等人的嘴脸后,他下定了决心,为了二娘能嫁出去,为了全家有更好的前程,他必须带着全家去投奔父亲。
顾山说这话的时候,林忠和周复都在,都没有说话。顾山想起来还没正式给林忠介绍过孩子们,指着顾二娘和如豹对林忠道:“林管家,这就是我另外两个孩子,一个叫如牛,一个叫如豹。”
如牛……对了,这就是顾二娘不想提及的大名。
虽然顾二娘始终理解不了为什么因为她在娘胎里动静大,顾山就非得给起个“牛”,而不是象、鲸这种比虎啊豹啊的还厉害的动物,但这时被父亲点名了,就乖乖地走过去道了个万福。
林忠视线掠过如豹没说什么,挺正常一个乡下孩子;到了顾二娘身上就皱起了眉头,这搁在燕京绝对是离经叛道。
“这可不行,女孩儿得有女孩儿的样儿。山爷你得管一下。”林忠没给顾二娘留什么脸面,对着顾山直接说了。
顾山还没开口,周复先说了:“二娘拜我为师习武多年,并非寻常女子。老侯爷不也是军功起家,理应欢喜才对。”若非对方今日解围,仅是一个管家身份,周复还真不屑与之平起平坐,这管家有些眼高于顶,分不清尊卑了。
林忠听出周复不悦之意,心里却哼了一声。他从年少时起就跟随顾世飞征战沙场,后来成为侯府管家,说是管家,其实也算半个主人,否则顾世飞怎么会派他来办这件难办、又没有油水的事。这一家子说白了就是粗野村夫、无知贱民,若不是沾了老侯爷的血脉,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入那繁华之地,享那权门富贵。林忠打心眼儿里瞧不起顾山一家,加上顾山为人本分,言语木讷,不善溜须拍马,这一路上多靠林忠出面打点,因此那股子傲慢不屑表现的更加明显,不过他也知道既然来了,还是不要能节外生枝,早日将人带回去为好……
林忠只当做没听见周复的话,听顾山道“……等二娘进京还望林二叔多多教导”,便道:“这个好说,你既是侯爷长子,二姑娘她就是侯府长孙女,到时候自然有人教导她各种规矩,只是不要太过溺爱为好。京城可不是这等乡野之地,二姑娘到时候得罪的就不是平头百姓了。”
一句话把顾山夫妇说的面面相觑,气氛冷了起来。
“京城?京城是什么地方?有好吃的好玩的吗?”如豹无邪的问话打破了气氛。
“京城啊,很大,是大熙的国都,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也有很多很多好玩的。”看着如豹身上穿着的粗布短衫,林忠冷硬的心里升起一股同情和怜悯,同样是侯府嫡孙,境况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周复瞧不起林忠那势利的奴才嘴脸,懒得听他在那儿吹嘘燕京多好,叫顾二娘跟着出来,简单说了自己准备带着杨天秀几个离开这里,一边游历一边准备去燕京参加武举的事。
二娘没想到师父也要离开这里,一面有些伤感,一面又为能在燕京见面高兴。
“那我明天去微草堂帮师父您打点行礼。”顾二娘道。
周复斜她一眼:“罢了,我看你这儿更紧,还是先紧着自个儿。我是想你到了燕京,成了名门闺秀,哪还记得你这个师父和你那一帮师弟?”
二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我不去了,我跟您去参加武举成吗?”她还真挺想去。
周复伸手想拍她脑门,想起来她如今不是个小姑娘了,叹气把手收了回去:“淘气,在哪儿都要谨记为师教诲,恭谦友顺,切莫强出头,我看这侯府不是个水浅的地方。”
二娘知道师父这是提醒自己,恭敬道:“是。”
周复走到院门口:“燕京城西有个忠义堂,为师到了燕京会去那里,我若不去侯府寻你,你可到忠义堂找我。”
二娘见她师父要走,眼珠子转了几圈:“您不跟我父亲告别了?师父,咱们就这么别离了,您把您那套四十九路辟水剑传给我呗!”那是周复的压箱底绝活,顾二娘眼馋许久,奈何周复防贼一样不传她心法,光会剑招也是无用。
周复停住:“贪多不烂,你先把大力金刚功练好了再说别的。就你踢卫安家房梁那两下子,回头别跟人说我是你师父。”
顾二娘:……
追上去问:“那怎么样师父才能传我?”
周复头也不回道:“等你一掌就能把他家房给托起来的时候。”
顾二娘:……
她有那么大力气也没那么大手啊!
周复潇洒离去。顾二娘进屋,代师父跟父亲辞行。周复这个人,性格最为豪放不羁,顾山听说能在燕京见面,也就不在意了。
次日起,顾家上下就开始整理家什,打点行囊。
第7章 进京(改错字)
虽然知道此行路迢迢,带不了多少东西,但整理起来,许氏是这也不舍,那也不舍。那林忠只是冷笑,弄得许氏心情不快。最后二娘做主,将不能带走的都赠与乡邻。实在没法送人,许氏又舍不得的就锁在屋内,等他日有机会回来再用。田地也分与乡邻耕种,只是带着地契,等以后回来了接着耕种。
林忠开始想着他们要把房田都卖了,没想到这一家人还惦记着回来,心里倒是有点改观。
不提这些,约莫用了四五日才收拾妥当,期间保甲、杨天秀还有相邻过来送行,二娘又去送师父,到了四月十九日这晚,路引到手,一切准备妥当,只等次日天亮锁上门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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