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诚从一个警车上下来,拎着自己的黑色冲锋衣,上身就穿着一件短袖,肌肉线条格外明晰。他高大又英俊,在人群中很出挑,不过因为右脚踝受伤,走路一瘸一拐的,显得有些狼狈。
蒋诚目光在复杂混乱的现场四处找寻,拨开重重人影,往前走,忽然,他一下停住脚步。
尽管是背对着,蒋诚也一眼认出那是周瑾的背影,看到与她紧紧相拥的人是江寒声。
蒋诚拿着冲锋衣的手缓缓攥起,僵了很久很久,但没有再过去。
周瑾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心里还悬着,问他:“你哪里受伤了吗?”
周瑾左看右看,爆裂的挡风玻璃在江寒声额头上和脸颊上划出两道浅长的伤口。
江寒声看得出她在惊惧,低声解释:“我没事。”
周瑾指腹在他伤口周围抚摸了一下,越看越心惊,方才的那声爆炸,吓得她心有余悸,背后冒出出一层冷汗。
现在一句“没事”又怎么能够?
周瑾忍不住冲动,捧住江寒声的脸,仰头吻上他的嘴唇。
江寒声浑身都僵住了,心脏如同过电似的泛起一片酥麻。他的嘴唇被周瑾吮进口中,小巧的舌抵开他的牙齿,与他纠缠着亲吻。
江寒声不太配合,因此两人牙齿还会打架,可周瑾那么野蛮,又那么忘情,吻他吻得铺天盖地。
江寒声有些喘不上气,脸上、耳朵都红了,忙将周瑾扯开,“别这样,周瑾。”
说拒绝的话,他语气一点也强硬不起来,反而听着万分窘迫,他说:“……有人。”
刚才架着江寒声的两个警官在旁边掩嘴憋笑,一听这话,不停地摆手说:“没人,马上没人。”
“你们继续,继续。”
周瑾刚才一心在江寒声身上,顾不得那么多人在场,现在反应过来,多多少少也有些脸红。
继续是继续不了了,救护车、警车接连赶来,那一头突袭制毒工厂的行动也已经结束。
盘山公路上,七叔被拖出车外,头受到撞击,流了很多血,好在意识还算清醒。
特警队的人押着他上车,路过周瑾和江寒声身边时,他抬起阴沉沉的一双眼,对着周瑾骂道:“你这个疯子!”
周瑾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谢谢夸奖。”
七叔又盯向她身边的江寒声,恐吓道:“不会放过你的,有人替我报仇,你等着!你们等着!”
周瑾往前一步,挡在江寒声面前,皱着眉对特警说:“带走。”
特警按住七叔的脖颈,让他重新低下头,喝道:“真够嚣张的,省着点力气吧你。”
目送着七叔被押上警车后,周瑾陪江寒声上了救护车。
周瑾自我感觉没什么大事,坚持让车上的医生先给江寒声做检查。
他神志清醒,除了脸上有些细小的擦伤以外,腿上还被尖锐物割出了一道长且狰狞的伤口。
女医生拿着针管过来,要给他打针局部麻醉。周瑾本来在他对面坐着,不知道医生做了什么,让江寒声明显颤抖了一下。
周瑾忍不住说道:“可不可以轻点?”
那女医生拿着针管,一脸无辜的回头看向周瑾,说:“姐姐,我都还没碰到他。”
周瑾:“……”
女医生倒也不生气,笑他:“这么大的男人,还怕针啊?”
江寒声嘴唇苍白,看着针尖,喉结滚了两下,说:“没事。”
周瑾以前不知道江寒声怕这个,不过她很快想到王彭泽对她说过的那些事。
江寒声可能真的畏惧。
她一时间被心疼和愧疚交替着折磨,索性坐到他身边去,主动握上江寒声的手。
周瑾:“我陪着你,一会儿就好了。”
江寒声那道伤口其实有五六厘米长,全部裸露出来时,周瑾才知道有多严重。江寒声穿着黑裤子,伤口不明显,他又能忍,一声不吭的,周瑾一直没注意到。
她默默看着医生给江寒声清创、缝合,心里憋着一口莫名其妙的火气。
过后,周瑾忽然问:“你不疼吗?”
江寒声中规中矩地说:“还好,打了麻药。”
“我指上车之前。”周瑾语气很不好,“你怎么什么都忍着不说?”
她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想起上次争吵,周瑾一时哑然,江寒声看她慢慢低下头,也跟着沉默下来。
越沉默,周瑾憋在喉咙里的那口火气就烧得越旺,明明刚才在生死之间,她都在后悔两个人吵架的事,可他们坐在一起,又忍不住生气。
周瑾垂下眼睛,握着江寒声的手紧了紧,发泄一般地质问道:“到底谁教你的?吃醋也不说,难过也不说,疼了也不说!我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江寒声,你真让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语速很急,声音又清亮,说这么些话,别说江寒声,连那女医生都愣住了。
泪水逐渐模糊她的视线,周瑾眼睛有些看不清晰,脑袋开始沉沉发痛,越说话,气息就越急促,“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突然发脾气。我跟你解释暂时不想生小孩的事,到最后你还是要跟我离婚。我做得不好,你从前一句话也不说,警察出去逮捕犯人,还提前警告他们一声‘举手,不许动’呢,有你这样直接判死刑的吗?”
“周瑾,不是你的问题……”
周瑾强硬地打断他,非要把话说到底,“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什么事都能看得出来?在你眼里,我很聪明吗?我又笨,又蠢,还粗心大意——!”
周瑾骂自己骂得理直气壮,那一旁的女医生听着差点笑出声,想这哪里是吵架啊?调情还差不多。
江寒声更不知所措了,决定先为之前的事道歉,他说:“对不起。”
周瑾更恼火:“谁要听你说对不起!我问你……”
她往前凑近了一下,刹那间,眼前整个世界开始旋转扭曲,她剧烈地喘息起来,喉咙里血腥味翻涌。
周瑾没撑住意识,双眼一黑,直挺挺地就朝江寒声的怀里栽去。
临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听见江寒声在急切地唤她的名字。
“周瑾!周瑾!”
渐渐的,他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两个人明明离得很近,又跟隔着万水千山一样,始终无法传达好彼此的心意。
周瑾想开口继续问他,还要不要离婚,嘴唇动了动,没说出口,人就彻底昏迷过去。
……
医院,病房中。
“我都说当初就不该让她到重案组,不让去,不让去,你非劝我支持她……”林秋云在哭泣,“现在好了,我看她要跟周川一样,你才知道后悔!”
周松岳拄着拐杖坐在椅子上,很久才说了一句:“她是警察,这是她该做的。”
林秋云红着眼睛喝道:“她还是我的女儿!”
周松岳皱起眉,低头不吭声了。
周瑾迷迷糊糊醒来,就听见林秋云和周松岳在争吵。
在她的记忆中,他们感情一直很好,没怎么吵过架。
周松岳在派出所工作,动不动就会早出晚归,周瑾小时候见不到爸爸回家,很失落,林秋云就会拍拍她的头安慰她说,爸爸是大英雄,很多可怜的人都需要他,所以他要到处拯救世界。
周瑾很懂事,也不哭闹,她那时候很天真地想,她长大以后也要做大英雄,能替爸爸分担一下拯救世界的任务就好了。
“……”
周瑾喉咙疼得很,有些发不出声音,“妈……”
林秋云听得真真切切,靠过来去摸周瑾的额头,问:“瑾瑾,你醒了?”
周松岳也忙站起来察看情况。
周瑾努力冲她笑了一下,说:“妈,我是不是让你们替我担心了?对不起。”
林秋云忙隐了隐泪水,摇摇头,说:“才不是,有什么对不起的。老谭都跟我们说了,这次行动多亏有你。只要你没事就好。”
周瑾哑声说:“那你别跟爸爸吵架。”
林秋云瞥了周松岳一眼,故意冷哼道:“我至于跟他一般见识?”
周松岳脸上多了点笑影,说:“是,是。”
周瑾这才放心,片刻后,她眼珠在病房里转了一圈,再问:“寒声呢?”
*
有张有弛。专心谈两天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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