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蹙眉道:“卫夫人,真的不能再喂了,公主平时没有吃这么些的。”
卫韵不理会她,继续逗着柔嘉喂她。“卫夫人,你别给她喂急了,等她消些食了再喂吧。”
“你为什么这么防着我?”卫韵不满地抬起头来,“我会吃人么?春溪,你是怕我害她想撑死她么?我怎么会呢?她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陛下会放过我么?就算我与郑媱有什么过节想害她女儿,我怎么可能蠢到亲自喂得撑死她女儿?你看看柔嘉的样子,根本就像是没吃饱。更何况,我和郑媱根本没有什么过节,我为什么要害她的女儿呢?她们俩现在是陛下的心头肉,我就是蛇蝎心肠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害她们呀。你从前是我的丫头,你不了解我么?跟了郑媱才多久,怎么就如此戒备你原来的主子了?是郑媱跟你说了我什么么?”
“奴婢不敢,”春溪道,“奴婢也没有别的意思,是卫夫人自己想多了。奴婢也没有防着卫夫人,奴婢只是为小公主着想,小公主生下来身子就弱,压食了可不得了,奴婢担待不起,卫夫人也担待不起。”
她强硬和冷淡的语气让卫韵很不快,卫韵拔高了嗓音道:“你从前照顾过小孩子么?你没有,你怎么知道喂多少?是太医跟你说的必须喂这么多的么?我还觉得你饿着她们了!”卫韵说着把柔嘉引到怀里,抹去她嘴边的奶沫。柔嘉一边吃一边静静地盯着卫韵看。
春溪眼圈一红。说话声将燕绥吵醒了,哇得哭起来,春溪赶紧跑去把她抱起来哄……
“陛下,立后一事不可再往后拖延了,”黎一鸣道,“皇后首先是一国之母,然后才是天子之偶,容貌上品、顺得君心,不是陛下择后的唯一要求。才貌双全,贤良淑德、行止有度,家世清白、出身贵者,堪当皇后。”
公孙灏充耳不闻:“吏部尚书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陛下不必担心,臣与右相商议后以为曹襄可用。”黎一鸣又把话题引到立后上,“陛下膝下无子,应该尽快立后,使我大曌后继有人。”
“后继有人?亚父的话听起来好像朕马上就不行了。”
“臣不是这个意思,陛下正当壮年……陛下得为社稷着想。”
公孙灏将手中的折子撂去一边:“亚父先回去吧,朕头疼,想去内殿歇息一下。”
黎一鸣告退,出去碰见魏王,魏王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惶恐地猫着腰,眼睛左顾右盼的,大半生阅人无数的黎一鸣一眼就看出魏王带来的是市井小民,心下不由疑惑,上前打招呼道:“魏王殿下来的真不是时候,陛下刚刚说他头疼,去内殿歇息了,殿下一会儿恐怕要吃闭门羹了。”
魏王笑了笑,上前回黎一鸣的话,挡住了黎一鸣看他身后人的视线:“哦?那本王得快些进去了,兴许还能赶在陛下歇息之前见他一面。其实,本王觉得左相大人有些严肃,本王见了都有些畏惧,左相大人又在劝陛下立后吧,依本王看,陛下是怕了您老了。一会儿陛下见到本王就不头疼了。”
黎一鸣打量着他一脸轻松的笑容,回道:“殿下可真会说笑,殿下的神色哪里看得出来半分畏惧?老夫知道,殿下是识时务者,就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又或是什么人让殿下识时务的……”
这句话可就有深意了。魏王心里猛得被针刺了下,笑意不敛:“本王不能再陪左相大人了,否则真要吃了闭门羹了,左相大人慢走,本王就不送了。”说罢领着那市井小民进了御书房,竟也没人拦着,显然是陛下授意的。
黎一鸣不喜欢魏王,因为魏王是先帝的儿子,也因为魏王跟郑媱有过婚约。据梦华说魏王倒戈前几个月还秘密见过郑媱,他总觉得他跟郑媱之间有染。
陛下什么时候跟魏王走得近了?为了那个女人不是有分歧么?什么事让魏王和陛下一致如此热衷?难道郑媱没死?看来得让梦华去查一下了。
内侍从槅扇里面走出来对魏王道:“殿下,陛下让您进去。”
魏王看着身后的人:“你先候在这里,叫你的时候你再进来。”说完便跟着内侍进去见公孙灏,公孙灏抬起头来,忙问:“你可有她的消息了?”
魏王点头:“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陛下想先听哪一个?”
118、怜爱
公孙灏催道:“你快说,别在这里卖关子了。”
“那就先讲好消息吧,”魏王说,“好消息就是,她的确没死,出宫了,有人看见她了,她在一家客栈住了好几日,那家客栈的掌柜的臣给陛下请来了……”
“人在哪里?”
“在外面候着呢。”魏王说。
公孙灏大喜:“确定看见的是郑媱么?快让那人进来!朕要亲自问问他。”
魏王又说:“坏消息是她两日前离开了那家客栈,又不知所踪了。”
公孙灏的脸色顷刻间黯淡下来。又走了?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她一个人能去哪里?万一遭遇什么不测怎么办?想到此处,心如火焚,恨不能马上出宫亲自去找她。好在总算是有消息了,她还活着,活着就好。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吩咐魏王:“速速把人带进来。”
掌柜的被带了进去,他做梦也没有想过生平能晤天子真容,一想到能为天子寻人提供线索,开口就紧张激动得语无伦次:“草……草民看见她的那日,是初……初……初六,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婴儿?多大了?”
掌柜的想了想:“应该没有多大,刚出生不久的。”
“你继续。”
“她没有带任何包袱,就怀抱了一个婴儿,因为她的衣饰不像普通人家……却,却又满身的灰土,所……所以……在众多的客人当中,草民就留意到她了。她进了小店后来到柜台前跟草民说,说她想住客栈但是身上没带银子,就给了草民一只玉镯,问能不能用只玉镯抵她这几日的吃宿。”
公孙灏又打断他问:“玉镯在哪里?”
掌柜的遂将东西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呈给公孙灏。“草民接过这玉镯一看,知道这玉镯价值不菲,就回复她说玉镯很值钱,她想住一个月都没问题,她听了很高兴,就住下了,似乎是打算长住的……”掌柜的暗暗窥看眼前皇帝的脸色,发现皇帝神情大恸,脸色沉得厉害,手指紧紧攥着玉镯,龙头玉扳指要被指力压碎似的,腕上青筋都亘出来了,一颗心随之提起,不敢往下讲了。
“后来呢?”公孙灏攥紧玉镯又问他,“她离开了是不是?为什么离开?离开后又去哪儿了?”
“两日前才离开的,”掌柜的说,“她平时都呆在屋子里不出来,需要什么东西也是小店帮着买来送进去的。之所以离开好像是因为那个婴儿病了,她问草民有没有近一点的好的医馆,草民就说在城西有一家医馆,大夫的医术不错,药的价钱也便宜,她说了句谢谢就走了,走的时候……嗯,其实也没说不回来了,但这两日里就是不见着人影了,草民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把房间给她留着,昨晚就让内人去她房里看了,房间里整整齐齐,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可是她来的时候也孑然一身。今日早上魏王殿下就带人来了,草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说完又窥皇帝的脸色,皇帝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出神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玉镯。
那婴儿是谁,想一想就知道,他知道她为什么要避着他不肯见他了,真是个傻瓜。
“陛下,”魏王接话道,“臣带人去城西那家医馆问过了,这两天接诊的人多,大夫也记不太清了,大夫回忆说,印象里似乎并没有女人抱着婴儿去过……陛下想见的话臣马上派人传大夫入宫……”
“吴顺!”公孙灏唤身边的内侍进来,音声和情绪一般低落:“赏些银两,送人出宫。”
内侍吴顺恭敬称是,把人带到外面去了。
“陛下打算怎么做?不传那大夫问话了么?” 魏王追问。
如果他推测的没错的话,孩子病了,她肯定会带着孩子去就医的,她没地方可去,一定是打算医了孩子再回客栈的,可是大夫没见到她,她也再没回客栈去……是不是在路上遭遇什么不测了?她一个女人,还抱着个刚出生的幼儿,身上也没带银两,无依无靠的。兵荒马乱的日子刚刚结束,时局动荡之下,流民、暴民、盗贼、劫匪多于以往,他揉揉脑穴,心里愈发慌乱,他起了身,忘了往左走还是往右,该去哪里换上常服,说道:“朕现在亲自出宫去……来人,伺候更衣!”
内侍和宫娥闻言鱼贯而入,为他引路去内殿换衣裳,他急得茫然,声音颤抖地问:“内殿,怎么走?”众人都愣了。内侍提醒他说:“陛下,往这边。”
他又退回来往这边走,额角汗珠如雨。
望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魏王摇摇头,先退出去了。
正在更衣,一名年纪轻轻的内侍仓皇地过来禀报道:“陛下,不好了。春溪姐姐刚刚派人来传话说,小公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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