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起了身,欲去追长公主,却被过来的卫韵拉住:“相爷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落人口实,即便那玉鸾真的是,真的是郑娘子,陛下不是还没下旨么?相爷应该暗里去找长公主,不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相爷千万不要在人前为了女人冲动。让陛下知道的话无疑就是叫陛下抓住了一根软肋。”
卫韵仔仔细细地看过玉鸾几眼,但觉得她的眼神跟郑媱一模一样。他不是个轻易移情的男人,玉鸾必然就是郑媱了、
他的拳头依然紧紧攥着,目眦欲裂。
……
郑媱随长公主一起回了长公主暂居的游船,见她似有些闷闷不乐,长公主问她:“后悔么?”
“不后悔。”
长公主笑:“那支金步摇可甩得好…….叫右相大人都坐不住了呢,玉鸾今日表现得很好,很听本宫的话,既遵照了本宫的吩咐,那么等你入了宫,本宫自会好生待你妹妹。”
“贵主为何要我这样?”郑媱道:“我不想再与他有瓜葛……我真是看不透贵主,贵主是陛下的亲姑母,明明知道我当初来府的目的…….从前,我听说贵主常常会搜罗一些美人送进宫中,于是就想着去贵府找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接近公孙戾的机会;可贵主一眼就识出了我的身份还道破了我的目的,然后应允我助我入宫复仇,我一直有个疑问:贵主不阻止我反而大逆不道地帮我难道也恨公孙戾?”
“继续说下去。”
郑媱又说:“我之所以一直没敢问贵主,是因为,我觉得贵主特立独行、异于常人。”
“异于常人?呵——”长公主笑道,“原来在你眼中本宫就是个怪物。”
“倒不是怪物。”郑媱继续如实地与她和盘托出:“那日我听到了贵主和江思藐的一些对话。贵主既和,和曲伯尧结着什么盟约,又为何要我今日这样……这样引诱他?还叫他站了出来险些去求陛下…….我实在看不懂贵主的想法。”
“你要是看得懂,你也不会任本宫随意摆布这么久了。”长公主哼哧一笑,“本宫难道不是在为你出气么?看到他忧心如焚的时候,你难道不觉得很快意么?”
郑媱沉默。
“做好侍寝的准备了么?”长公主话音刚落,曹禺就来了,嬉笑着说是来接玉鸾过去侍寝的……
郑媱最后瞥了长公主一眼,毅然随曹禺登上一只小舟。小舟轻快地驰走,很快靠近了一艘大船。船上立着两列绯衣宫娥,皆伸手来拉郑媱上甲板。
曹禺在下边望着郑媱道:“玉鸾小娘子,您且先在这里由她们几个伺候着沐浴更衣,半个时辰后奴才再来接您去陛下的龙舟。”说罢驾着小舟离去了。
绯衣宫娥将郑媱拉进舱中,舱内的设置仿宫廷的浴殿,相差无几,只是小了许多。主要分为两间,外头是歇憩的地方,里头是沐浴的地方,由九扇梅花彩绘的屏风隔成两片儿。
宫娥将郑媱领去了屏风里,帮她宽完了衣裳,又来伺候沐浴。
郑媱全身浸在水下,由小宫娥搓洗着,自己仰靠着池岸微微闭目养神。
瞥见屏风上的人影,一名小宫娥一惊,低低呼了一声。他疾步跨出屏风,望着那水中的女人,恼羞成怒地喝道:“都出去!”小宫娥们受到惊吓,纷纷起身跑出去了。
郑媱转过身来,一睁眼就望见了怒火高烧的曲伯尧,即便他面色沉静得像冰封得一样,但她知道他就是生气了,他愈是生气,面上愈是不着痕迹。
郑媱坐直了身体,掬水往身上浇,时不时瞥他一眼,也不羞赧,倒似恬不知耻地冲他一笑:“右相大人就这样闯进来了?还喝走了那些宫娥?难道不怕死?”
他周身更加阴冷,一双眼眸都冻成了寒冰,三两步就跨过来,捏住她纤细的胳膊,一把将她从水里头捞了上来。
郑媱猝不及防,低低呼了一声,待站稳时已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他抓下屏风上的衣裳,胡乱地擦着她身体上源源滚落的水珠:“原来你还关心我的死活…….”擦干了又胡乱地包裹住她,拽着她的手腕,语气强硬得不容抗辩:“跟我走!”
“我不走!”她却倔强地往地上蹲。
他又一把将她扯起来拉到怀里:“不走也得走!由不得你!”
“灏……”她忽然伸臂抱住了他,他一怔,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知道他名字的人屈指可数……
她娇俏地依偎在他怀中,用半边小脸不断磨蹭着他的胸膛,柔声道:“我知道你叫灏,是回来夺位的对不对?精心筹划了这么些年,真的要为我放弃一切?灏,这样不值…….”
“现在不说这些,”他的身体一阵燥热,又去抓她的手:“先跟我走!”
“我想要你…….”
他浑身僵住,只装作没听见,语气又强硬了几分:“快跟我走!”
“不……”她纤细的手腕灵活地溜脱了,又扑上来抱住他的腰道:“现在,我现在就想要你。”
“胡闹什么?”他瞪红了眼,只觉得红晕要漫上脸,耳根子处都滚烫起来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接你了,你很想给公孙戾侍寝是不是?”
又去抓她,却不料她一避,避到了屏风一角,迅速脱掉衣裳,又扑上来抱住了他,柔软的躯体贴着他,她还大了胆子探手在他身上乱摸起来。
他浑身如葬在火海焚烧:“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是,”她阴森森地笑着,踮脚去咬他的耳朵,“想让你现在欲|火焚身……”
47、救赎
舱外开始有雷声轰鸣,时有闪电划过,映照出那副雪白的面庞,初开的娇花儿般凝着露,闭上眼睛,只觉到一汩暖流潺潺流徙过耳根,轻轻辗转着,绷紧的面上便浮出一道道胭脂的红痕。一缕极轻极细的头发丝儿落下,拂在他脸上时犹如挠在了心尖儿。
那人在他耳畔说着动听的话语,温软的唇瓣贴了上来,轻轻地摩着、拱着。他还是克制地闭着眼睛,攥紧的拳头已经咯咯作响。
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近得可以听见叠在一处起伏的心跳,可这咫尺的空隙仿佛一道鸿沟,只要一纵身就能坠入鸿沟下的一片汪洋…….
池中热腾腾的水汽蒸蒸弥漫上来,她双目明亮地凝望着他,脸竟比新剖开的瓜瓤还要艳红,眼里也似漫上一阵舒舒的雾汽雨意,迅速迷乱成捉摸不定的缥缈……
回味着属于她的余馨,他脑中的一条弦绷得愈来愈紧。
——
“贵主,”婢娥走来禀道,“半刻钟前,右相已经入舱,预备带玉鸾走。”
长公主只是笑,命身旁的人剪烛添香。问:“有没有人瞧见?”
那婢娥摇头:“没有。舱中都是右相大人的人。右相大人提前支开了周围的船只,方圆都设了戒备,还有乌衣卫,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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