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闻言眼中怒火更甚,“苏念,你等着!”
苏念笑而不语,把头转回来,便对上裴子墨投来的目光,苏念下意识地躲开。裴子墨眼中闪过一抹不明情绪,终是垂目不语。
上首二人和下首两女子都停止了口舌之争,苏兆成才敢开口,赔笑似的问着裴子墨,“裴世子驾临相府,是有何贵干或者皇上有如何旨意需裴世子转达开口。”
“也没有。”裴子墨淡淡看了一眼苏念,朝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我只是来庆贺苏丞相很快就嫁女儿了,既然两个夫婿都来了,何不商定一下同一天出嫁,岂不是更好?”
苏兆成闻言愣住了,裴子墨这话说的,意思是要苏兆成接受那个人对苏婉的提亲?
“老臣……老臣最心疼这个宝贝女儿,怎能答应让她下嫁给如此不堪之人啊。”苏兆成思量片刻,抹了一把老泪,语气悲呛。
裴子墨静静听着苏兆成爱女心切的言论,听完后只是薄唇微启,淡淡道,“十万两。”
“世子什么意思?”苏兆成不解。
“苏婉下嫁农户的当天,嫁妆我出十万两,黄金。”裴子墨一脸淡然如水,以南楚现在的状况,苏兆成不可能不答应。
见苏兆成还是在犹豫,裴子墨再次加重砝码。“一块免死金牌,还有其他珠宝首饰我都能出。”
苏婉惊愕地看着裴子墨,她心里心心念念的人居然为了让她嫁给那个山野匹夫,竟然狠加砝码,只为苏兆成答应那猥琐之人的提亲。
苏念优雅地端起茶盅,轻轻吹散浮在水面的茶梗,掩住那嘲讽一笑,不出意外,苏兆成绝对会心动。裴子墨出手必然阔绰非比寻常,他老谋深算多年,怎会不心动。
果然不出所料,苏兆成犹豫半刻,最后无视苏婉吃人的目光,转头对那男子道:“后天便是吉日,你便准备好来迎娶婉儿。太子殿下可后天可腾得出时间?干脆一块办了,又热闹又省事。”
上首的夜天栩微微蹙眉,随后又点点头。“好。本宫那日正好有空。”
“那就这么定了。”谁料苏兆成话语一出,苏婉便怒道,“爹!我不答应!我不要嫁人!”
苏兆成心下一疼,却还是硬着头皮咬牙道:“不行,不嫁也得嫁!”
苏婉倔强至极,站起来愤恨地看了看苏念,看了看苏兆成,转身朝外面跑去。苏兆成见状连忙跟裴子墨和夜天栩告罪,“裴世子,太子殿下,小女性格倔强,老夫去看看,以免出事。招待不周,见谅。”
“去吧。”夜天栩没有要理会的意思,裴子墨便出声答道。
待到苏兆成离开后,苏念伸了个懒腰。走到裴子墨面前,嗤笑道,“还挺有做暖男的潜力嘛。”
“什么。”裴子墨不解。
“……想告诉你的时候再说。”苏念淡淡道。
“好。”
夜天栩见两人旁若无人地洽谈,心下一塞,凭什么苏念对自己冷冷的,对裴子墨有说有笑。“苏念。”
“太子殿下不去追自己的心上人吗?”苏念冷冷看着夜天栩,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夜天栩闻言愣了愣,看了一眼苏婉跑出去的方向,随即冷冷一笑,“什么心上人,马上就是别人的媳妇了,没有贞操的女子。”
苏念听到夜天栩这般言论,转眸看着夜天栩,盈盈杏目中满是玩味,“你不是问过我,是不是我设计的。我相信神通广大的太子殿下一定派人将国安寺查了个遍,怎么,证据指向谁?”
夜天栩冷冷看着苏念,的确,他派人调查了,不仅什么都没查出来,一切都属正常,还让国安寺方丈、主持对他这个太子颇有微词。“是不是你。”
“你觉得呢,你不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吗。”苏念淡淡一笑,转身走出去。
裴子墨低低一笑,大跨几步与苏念平行而去。苏念发觉裴子墨跟着自己,怒气地瞪了裴子墨一眼,裴子墨不知道说了什么竟引得苏念作势要打他。
夜天栩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袖中双拳紧握,犹如他胸前绣着的四爪金龙一般。苏念,裴子墨,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而这边裴子墨与苏念一同走向碧桐居,苏念很想无视身边这只狐狸,可裴子墨站在那就是一道风景线。晕着阳光的温暖,温暖之中却是得天独厚的冷然。
“裴子墨,你怎么好像一天到晚都很闲。”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的确,自她回到京都遇到裴子墨出府开始,就感觉总能看到他,总感觉……他很闲。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眼眸里笑意明显,“难道你觉得我应该很忙吗。”
苏念忍不住对裴子墨翻了个白眼,手握云辰半边天的经济命脉,手下那么多店铺人工,不需要开会,不需要管理吗。还有墨子学院,个个学子都出类拔萃,绝大多数未来将会是朝廷官员席上的一员。
而这些商铺,学院的主人却每天比狗还闲。
好吧,换个好听点的比喻。裴子墨每天似乎比青玉还闲。
“你手底下那么多商铺,你还是怀王府创立那个学院的主考官,你不该很忙吗?”苏念道。
“每间商铺都有掌柜,每个地区都有专人负责一块,然后又有墨影卫监督那些专人,而学院,学院有夫子,还有墨竹墨菊管着。主考官又如何,难不成每天都有考试?”裴子墨不禁勾唇,除了刚开始那几年,他还真没怎么忙过。
苏念额冒三根黑线,懒得再跟裴子墨说话。
反正没一次说得过他。
该死的妖孽狐狸。
转眼间便回到了碧桐居,林祖母坐在湖边,掌心上摊着些细米相当于鱼饲料那般的喂金鱼的,随手捻了捻扔进湖里,便引得金鱼们簇拥而来。
林祖母叫苏念和裴子墨一同走进来,起身招呼着,“子墨来了啊。”
“林夫人。”裴子墨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苏念撇撇嘴,感觉林祖母喜欢裴子墨比喜欢自己要多得多。苏念想起没见着青玉,加快脚步回到屋里,发现青玉独自坐在桌边画着什么,凑过去一看,“青玉,你画这个干嘛。”
青玉目不斜视,也不抬头,专心致志地在宣纸上画着她的大作,“小姐,我听说画这个带在身上,能保平安,辟邪,灵着呢。过不久便要去他国寻青河图了,带在身边安全点。”
后进来的裴子墨也听到了青玉这番言论,笑道:“你就让她画吧,她也是有心。”
苏念点点头,“裴子墨,你会做饭吗。”
“上次你吃的是什么。”难道苏念忘记了他上次给她做了药膳吗。
“会做药膳不代表会做饭啊,难道每个会烧水的都会泡茶吗。”苏念浅浅一笑,眸中狡黠闪过。
裴子墨眸底盛满笑意,说句话拐那么大弯。“你想让我做饭就直说。”
“额……”苏念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确是突发奇想想尝尝裴子墨的手艺。
裴子墨淡淡一笑,转身走了出去,“在这等我。”
苏念微微错愕,让他去他还真去?苏念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扯扯嘴角,回过头,青玉还在那专心致志地画着“鬼画符”,苏念脚尖轻点,移步换影,偷偷跟着裴子墨去厨房。
相府书房内。
苏兆成坐在书桌前语重心长地跟苏婉做沟通,苏婉始终红着眼,眼里是难掩的锐利与怨恨。
“呵呵,十万两黄金就把我卖了,我可真值钱,妄我还时刻记着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苏婉心知自己是非嫁不可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卯足了劲地对苏兆成冷嘲热讽。“你还真是狼心狗肺,当年的苏碧桐,而后的林夫人,现在,轮到我了吗。”
“婉儿,你要知道十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而且这只单单是嫁妆金数,其他的说不定裴世子会有更多相送。”苏兆成皱着眉,其实他也心疼苏婉,可裴子墨许诺的可不是笔小财富啊。
“所以呢?”苏婉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把我卖了?”
苏兆成无奈,叹了叹气,眉头皱得更甚,“婉儿,你要知道南楚现在这情况,国库空虚……”
“国库空虚?裴子墨手握云辰半边天经济命脉,另一半呢?不是在离琴哥哥手里吗?难道离琴哥哥会任由国库空虚,见死不救吗!”苏婉越说做激动,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句话。
提到离琴,苏兆成正了正神色,眸眼中许多复杂情绪涌现。“离琴?离琴虽是丞相,可他向来避世,国库中大多数都是离琴的纳税,可他一年只交一次,双倍地交,南楚有什么理由让离琴填充国库。他向来性子怪异,琢磨不透,楚皇都不敢轻易开口,为人臣子我又能做什么。”
苏婉嘲讽一笑,“无论如何,这都不能成为用我交换的理由!”
“婉儿,嫁过去也没人敢欺负你的,等到裴世子承诺的钱财到手之后,我便派人杀了那男子,你便能回到相府了。”
苏婉指着苏兆成大笑:“哈哈哈,我嫁,我嫁,到时候回到南楚,难交代的是你,哈哈哈!”
说完,不等苏兆成将欲言又止的话说出,苏婉便疾步跑出去,很快便没了踪影。
苏念尽可能地将脚步放轻,虽然一般人甚至是武功高手都未必能感应得到她行走的波动,可裴子墨武功比她高,甚至说根本不知道有多高。所以她必须在正常隐匿气息和放轻脚步的基础上,再多费点力。
厨房浓烟滚滚,不过很快便被裴子墨用内力给拂开了。苏念腹诽,看来堂堂东曜尊贵无比的怀王世子裴子墨生火也不是个好手。
身处古代就是麻烦,做饭要用柴生火,炒菜的锅又大又重,平日里也没什么娱乐的东西可玩,什么手机电脑电视,通通都已往事如烟。来这里七年多了,在云木崖就是玩练功偷懒,回到京都就是玩阴谋诡计,还有找青河图。
其实,也不无聊。
厨房里开始想起锅碗瓢盆的清脆碰撞声,苏念暗叹不好,裴子墨不会把厨房砸了吧?双手扒拉着厨房木门的门框,微微探出头,一双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里面的裴子墨在忙活。
火灶里还是不断窜出烟雾,裴子墨正在用菜刀切菜,“剁剁剁”地声音显得十分熟练,土豆被切得薄厚适中,而且看起来几乎每片都一样厚度。锅里水开了,裴子墨将一条鱼以完美的抛物线扔进锅里,转瞬又飞跃出来,再次进锅,裴子墨用盖子一把将锅盖住。
看到这里,苏念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内力高深就是好。
不过,苏念看过裴子墨的手,又白皮肤又细腻,骨节分明,看着就像握笔的书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会做饭手还那么漂亮可以理解,可他武功高强,手掌居然没有老茧,连薄茧都没有!
苏念微微抬眸,发现裴子墨正要回头往这边看,赶紧一个闪身踏风离去,人过无声。裴子墨看着方才苏念站过的地方淡淡一笑,能够感应呼吸和动作其实算不得武功高强,能感应情绪变化,才叫高手。
苏念回到房中还心有余悸,她怎么感觉裴子墨本来就知道她在那里一样。
苏念摇摇头,怎么可能,肯定是想多了。其实她让裴子墨做饭,就是想知道他到底会不会,确定一下上次的药膳是不是他做的,没有让别人代劳。
可现在更奇怪了,苏念看着自己的手,虽然表面看着光滑细腻,可仔细摸,还是可以摸到掌心那几处薄茧的。
青玉也不在房中了,算了,不想了。裴子墨一时半会应该也做不好,不如先睡一觉。苏念勾唇一笑,走到暖榻上,就着鞋侧躺在暖榻上小憩。
……
睡梦中,苏念被一阵香味吸引,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一桌子的菜肴。饿着肚子睡觉本来就睡不熟,只是一点香味就把睡意都驱逐了。
裴子墨正低着头认真摆放碗筷,听见动静微微抬头,笑道:“你醒了?”
“嗯。”苏念轻轻揉揉眼睛,起身走到饭桌旁坐下。“青玉呢?”
“好像是去叫林祖母了。”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一不,说曹操曹操就到。
“小姐!”青玉屁颠屁颠地跑着进来,林祖母随后也走了进来,纷纷找了位置坐下。
苏念娇嗔地看了青玉一眼,嫌弃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
“当当当当当!”青玉学着苏念以前交给她的代表惊喜的语句,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福袋,递给苏念,然后又掏出蓝色的递给裴子墨,红色的给林祖母,青色的给自己。
裴子墨看着这福袋不说话,苏念摸着福袋上绣着的梅花的一针一线,不可思议。“你绣的?”
“那是自然,”青玉笑得倨傲,很快又焉了,“我去找林老夫人教的……教一个绣一个……小姐的和林老夫人的是我绣的。还有,我画的那个平安图,缝在里面了!”
苏念戳戳青玉的额头,“你那脑子一天都在想什么!真不知道将你带上一起去寻青河图是带了个帮手还是拖了个累赘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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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不服气了,嘟起嘴巴,拍着胸口道:“小姐,你看我多聪明,平安图随身带不仅容易损坏,被雨淋湿了就看不清了,所以我把它做成福袋,随身携带,又美丽又容易,哈哈哈。”
“瞧把你得意的。”苏念无奈的笑了笑。
裴子墨眼里也噙了笑意,薄唇轻启,打断她们二人:“你们俩消停会,没几日便要启程去找青河图了,方才苏丞相派人来跟我说,太后娘娘知道了相府一对女儿同天出嫁,十分欣喜,想着把日子提早到明日,拜完堂晚上就入宫参加离琴的晚宴。”
“离琴?什么离琴的晚宴。”苏念蹙眉不解,开口问道。
“南楚琴公子素来避世,南楚皇宫都嫌少踏足,难得来到东曜还答应进宫陪皇上下棋,自是免不了要办个晚宴的。”裴子墨淡淡道。
“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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