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记得,那日桃花树下,落英缤纷,那女子白衣翩然、眉如远黛发如墨地走近,看着他的目光清冷而澄明。听得他一曲琴音,竟动了心思,改了他坐椅,只是因为,她以为他掌心那恐怖的伤痕乃坐椅木轮滚动所伤。
后而,他月毒发作,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竟弹了一曲音杀,想置她于死地,还好裴子墨及时出现。虽是有些羡慕,却也感激。
羡慕他在他之前与她相识,感激他那日及早赶到避免了他会伤她之事。
后来,国安寺凉亭之中,他为她把脉,这是他此生第一次主动为一个人把脉,不知道为什么,他想靠近她。
所以,虽然对人温润如玉,可一向不与人多加交谈亲近的他,选择主动靠近她。也好似明白了,为什么冷淡如裴子墨,也会对她与他人不同。
她身上有种魔力,如清莲般淡雅,却又迷人。
他想靠近。
以致于东曜皇帝邀请多次他都婉言拒绝为他进宫洗尘的他,今年,答应了。他想看看她,如此简单而已。
宫宴上的诗句对决,她的才华横溢、语出惊人论,让他都不禁叹为观止。能将豪情壮志溶于句中,如此酣畅淋漓,他只觉得,苏念是个奇女子。
后来与她一同前往凤霞宫查案,裴子墨来了,他只能干干等在门口,看着裴子墨与她相携而去。他忽而觉得心里一块地方坍塌,一发不可收拾。
他收到苏念来到南楚的消息,便立马赶来,途经那院落,忽而闻到自己研制的幻迷米分的味道,就感觉不妙,一路寻着气味而来,便看到她即将落水那一幕。
右手微动,袖中金色丝线便极速射出,挡住了那即将落在她脸上的那一鞭,却没有来得及拦住她落水。
“南宫飞雪,有些事,是要付出代价的。”离琴冷冷看着南宫飞雪,那往日里温润如玉的脸此时冰冷得吓人,温柔的琥珀色眸子也变得阴霾满布,恐怖极了。
南宫飞雪心头隐隐冒出不好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你刚刚对苏念做了什么。”
南宫飞雪微微一愣,“离琴!我们十年的情分啊!即便不是两情相悦,哪怕是把我当做一个仆人,在你身后乐不思蜀地跟了十年,也不至于一点感情也没有吧?”
“嗯。”
听到离琴淡淡应下,南宫飞雪面上一喜,离琴说了嗯,是不是,对她还是有点感情的?紧接着,离琴的下一句话,让南宫飞雪犹如晴天霹雳,又宛若身处寒冰地窖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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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乔乔今天起晚了,还有八千字,下午四点半奉上,么么哒。
☆、24.青玉归来,发现人失
离琴淡淡望着南宫飞雪,清澈澄明的眸底,是冰结而起的寒意,“所以,掌握通关文牒的,才会是你们南宫家。”
南宫飞雪瞬间石化在原地,离琴方才说什么?因为这十多年她一直如影子一般尾随他,也曾为他做过不少事情,所以当他权倾南楚之时,有权利决议朝政之时,这通关文牒如此重大的荣耀才会落在她南宫家。
“离琴……你告诉我,你将通关文牒交于我南宫世家,是因为我南宫世家有能力,你相信我南宫世家!你告诉我!”南宫飞雪双眼通红地看着离琴,期待离琴能够将方才的言论推翻。
离琴只是微微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苏念,“因为你永远不会背弃我。”
这是离琴的笃定的自信。
南宫飞雪闻言双目变得空洞而呆滞,自嘲地笑了笑,“是,我怎么舍得背弃你,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知道了你待我这么讨厌的苏念如此不同,待她如此怜爱,我南宫飞雪还会不会像条狗一样追随你!”
离琴默了默,微微动唇,“不要伤害她。”
出乎南宫飞雪的意料,离琴没有辩解,也没用如他冷淡性子那般翩然离去,更没有冷冰冰看她一眼,反而是淡淡道,让她不要伤害苏念。
南宫飞雪秀眉微皱,“离琴,今日若是你带着苏念离开,他日我南宫家必反你商业帝国!”
离琴闻言,微微蹙眉,一只手拨动苏念上次给他穿插的那木条,带动木制轮椅木轮滚动,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行去。
身后的南宫飞雪嫉恨的看着蓝色身影前那抹白色倩影,双拳紧握,那双本该倩丽的双眼目光如炬地看着离琴的背影,还是不甘心,“离琴,你可想好了。”
只见离琴微微一顿,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着,只是留下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若是伤她一分,我也会倾尽我所有,将你南宫家挫骨扬灰,将你南宫家世代祖坟尽数掘空!”
离琴悠然离去,清澈眸眼染上一分阴霾,独留南宫飞雪呆愣在原地,许久,许久。
“若是伤她一分,我也会倾尽我所有,将你南宫家挫骨扬灰,将你南宫家世代祖坟尽数掘空!”
“若是伤她一分,我也会倾尽我所有,将你南宫家挫骨扬灰,将你南宫家世代祖坟尽数掘空!”
……
南宫飞雪耳里不断回荡着离琴如玉般的声音带着冰冷,那般决绝是对她,那般坚定是,对她!
决绝便该是南宫飞雪吗。
她苏念凭什么有她心中的神袛子墨哥哥守着还有这她心中已眷恋将近十年的男子护着,裴子墨怎么样她可以无所谓,反正只是觉得她苏念哪里都不配,可如今,她看到了什么。离琴,她心心念念的离琴,为了苏念出手,她怎么甘心!
苏念,从今日起,我南宫飞雪与你势不两立!
*
青玉搂着一捆柴悄悄摸摸地溜回院落厨房,搭了火,看着大祸里已冰凉的水渐渐浮起热气,才微微放心,擦了擦额头的汗,往外走去。
唉,大热天的烧热水,也是挺折磨人的,热死了。不过,能给小姐添点儿好,也值得了。身体虚,不能用凉水洗澡,不然她也不必劳神去找柴火,差点被南宫家的人发现。
一路轻轻嘟囔,青玉走到院落正前方那两间厢房前,推开了第一间厢房的房门。“小姐!”
青玉一脸欣喜地走进来,发现安静得十分异常,连最简单细微平稳的呼吸声都没有。青玉不禁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即便苏念是睡着的,那也不会连呼吸声都没有吧。
看了看房内,转而走向那苏念钟爱的紫色被单平铺的大雕花木床旁,华贵的紫色被单微微带着褶皱铺在雕花大床之上,床脚散落着一件汗水湿透的白色外衫。
之前送进来的盆里的水已凉,也不见了大半,青玉见状不禁微微蹙眉,小姐去哪了?
苏念刚压制完火凰真气,身体还很虚弱,会去哪里了。
青玉皱眉沉思着,按理来说,苏念是不会随随便便一声不吭就出去的,即便是因为青玉出去找柴火了见不到人,也不会任凭床单被子褶皱凌乱着。
想着想着,青玉眉头越皱得紧。
忽的,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青玉面上一喜,连忙抬脚朝门外跑去,一开门,就看到一身黑衣的墨寒搂着剑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刚采回的药材。“墨寒!”
墨寒闻声侧眸,看到是青玉又侧过身来正对着青玉,晃了晃手中的药材,“青玉姑娘,正好,把这些药材拿去煎了吧,也好早点给苏小姐服下……”
话音未落,只见青玉哭丧着脸,一副作势要下眼泪雨的模样,墨寒连忙敛了敛神色,轻声问道,“青玉姑娘,怎么了?”
“墨寒……”青玉嘟着嘴,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样子眼泪是快要掉下来了,“我家小姐……不见了!”
墨寒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摇摇头,怎么可能,苏念怎么可能平白无故不见了。“青玉姑娘,这可开不得玩笑,苏小姐如今这身子与大病初愈没什么两样,定然是在房内好好休息,你来这玩笑干什么。”
青玉闻言嘴角一撇,一颗颗金豆豆般的水珠子就从眼眶开始顺着脸颊滑落:“你……我……我是喜欢……开……开玩笑……可……是……我从来不会……拿我……家小姐……的……事开玩笑,你……”
听得青玉这哭腔,说话一字一个顿,墨寒不禁扶额蹙眉,“好好好,我信你,别哭了,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青玉听了连忙抬起手,用了揉着眼睛,硬是几下子把眼泪擦了个精光,又轻咳两声,顿了顿,还是略微带着哽咽的声音在喉头响起。“我去给,给小姐烧水……”
墨寒见状,伸手给青玉拍拍背,顺顺气,青玉感觉哽咽的感觉去了不少,说话也通畅了些,“我去厨房的时候,发现,原本烧着的水,火灭了,水也冷了,那灶台旁本来有着一大撂柴火的,也不知所踪。小姐虽没有洁癖,可也是素来爱干净,我想着小姐出了那么多汗,不沐浴肯定是难受的要死。”
青玉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就想着偷偷摸摸去找柴火给小姐烧水为先,然后再进房里看看小姐。可谁料我拾得柴火归来,重新架好火的时候赶来房里看小姐的时候。就发现一向爱整洁的小姐,床铺有些凌乱,外衫掉落床脚,人又不见踪影,也没留下任何标记信件,我……”
“床铺凌乱?外衫散落?”墨寒不禁微微重复这两句,他抓住的重点,他是不是想歪了?
如果青玉知道墨寒心里此时的想法,一定不会只是点头说“嗯”,而是在这般情急之下也免不了把墨寒摁在地上,狂打一番。
墨寒顿了顿,微微蹙眉,这世子爷是被南宫族长请了去,那苏小姐应该是在好好休息、调理身子的,到这会能去哪里呢。“苏小姐之前没跟你说她要去哪里吗?”
“说?怎么说?”青玉心里担忧至极,听到墨寒这样问,蠢的要死的问题,不由得崛起嘴,“怎么说?我说了裴世子让你去采药,让我烧水,我就先去烧水了,发现没柴了我就去找柴了,中途都没有折回厢房过。直至方才,我又烧着水了才前来厢房,谁知小姐竟已不知所踪不在房中了。”
墨寒闻言同样是微微蹙起眉,沉思片刻,脑中闪过一人影,恍然大悟。将药材塞进青玉怀里,墨寒缓缓道:“青玉姑娘,别急,也许有个人知道,这药材你先拿去熬药,我去问问她,马上回来。”
“好。”听到墨寒也许可以打探得到苏念的消息,青玉便也爽快应下,搂着药材飞奔奔向厨房。
墨寒看着青玉离去的背影,眉目微敛,纵身一跃,跳到厢房旁的歪脖树上,又再次一跃而起,跃上厢房房顶,寻着一股熟悉的内力而去。
几个脚步,移形换影,墨寒便来到房顶一角,看着斜躺在瓦面上同样一身黑衣的墨兰,墨寒蹙了蹙眉,淡淡道:“墨兰。”
正在闭目养神的墨兰听到墨寒的叫唤,不由得微微睁开眼,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墨寒,“墨寒,找我何事,药材单子不是开给你了吗,莫不是找不到?”
墨兰微微蹙眉,她说过了,先去药铺买,买不到的再去山上采,难道还集不齐?那些都是寻常药材,即便是药铺没有,一般的山峰上也都还是有野生的,效果反而比专业种植得更好呢。
墨寒看着墨兰惺忪的表情,心下虽有疑惑,但还是故作淡然地道:“墨兰,苏小姐不见了。”
“哦。”墨兰淡淡应了一声,“不见了就不见了,你不去找,来这找我干嘛。”
又不是她把人带走的,找她干嘛。
墨寒眉头一皱,墨黑的发在这空旷的屋顶随风飘扬,衬得墨寒愈发不真切。“你知道苏小姐去了哪里吗。”
“墨寒,拜托你和世子爷不要她出点事就来找我行吗。”墨兰微微翻了个白眼,似乎很不耐烦和墨寒交谈苏念,“哦,她生病了,体虚了,世子爷就让就找我开药材单子,她不见了,你也来问我。”
墨兰似乎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世子爷不是懂医吗,干嘛还让我开药单,你不是轻功在我们墨影卫之上吗,干嘛不去找。明明不相信我,还偏偏都把事给我,真搞不懂你们怎么想的。”
语落,不自觉诺诺鼻子。
墨寒见状不禁眉头一皱,心下虽没个底,但猜测倒是有好几个。“墨兰,你撒谎的时候喜欢喏鼻子。”
“什么。”墨兰有那么一瞬的心虚。
墨寒微微叹了口气,“墨兰,我和你待在世子爷身边的时间差不多,也相互了解照顾得最多,我虽不敢说了解你的全部,可至少也知道个大概。每次你撒谎,无论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想隐瞒,诺鼻子都会出卖你。”
墨兰微微愣了愣,眼里有一刻的震惊,墨寒竟然对她了解这般真切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为了不让墨寒看到自己的鼻子,墨兰刻意装作无意地微微转身,淡淡道。
墨寒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墨兰,苏小姐不是找不到,以世子爷的能力,总该在天黑之前便能找到。可如果你告诉我,可以更快的找到苏小姐,何乐而不为。”
“墨寒。”墨兰突而定定地看着墨寒。
“怎么了。”墨寒问道。
墨兰深舒一口气,淡淡道:“你不会也和世子爷一般,沉沦了吧。”
“没有。”墨寒淡淡回应。“这是不可能的事,以后苏小姐成了世子妃,她便是主,我仍是奴,谁会肖想自己的主子。”
墨兰突然莫名地脸色一红,墨寒似乎戳中了她什么心事一般,急忙开口道:“谁会对自家主子有意思,说的倒是轻巧,那你那么急找她干嘛。”
“要急也应该是世子爷急,你急个什么劲。”墨兰微微一笑,眼里皆是不屑一顾。
墨寒微微冷下脸,“墨兰,你若是不说,别怪我如实禀报世子爷。”
墨兰闻言微微一愣,“怎么,一个苏念便抵得了我们几年配合的默契和感情?”
“这分明就是两码事。”墨寒顿了顿,脸色十分严肃,看起来十分不易近人,“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欺骗世子爷,你别逼我,迫不得已,我还是会一切如实告知。以世子爷的聪慧,你难道就不怕到时候被世子爷发现你知情不报,大发雷霆,将你再次逐出门户吗。”
墨兰微微垂下眸,眉目半敛,回想着,今日下午的情景。
她在这屋顶待了许久,自裴子墨开始为苏念疗伤之际起,她便感觉这周围总是若有似无地飘荡着一股子淡淡的气味。
她之所以选择学医,就是因为她嗅觉十分灵敏,甚至堪比那狗鼻子。就像裴子墨,他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荷香,别人闻起来,有的闻到一丁点,有的哪怕从裴子墨身旁走过都闻不到半点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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