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达非心里定了定,脸上摆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大步走上舞台中央,鞠了一躬。
“谢谢老师。”周达非从裴延手里接过奖杯。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他的话,却只有裴延能看清他的咬牙切齿。
主持人很应景地发出了尖叫,台下看戏的观众也开始喝彩。周达非从裴延手上接过奖杯,意味着这对关系暧昧不明的师徒终于完成了和解。
快门噼里啪啦响个不停。镁光灯下,裴延和周达非并肩而立,一同握着奖杯。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裴延不动声色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气音。
“今晚不行。”周达非笑容不减,立刻道。
裴延也不气馁。他自然地侧身换了个方向,“那明天呢?”
“明天…”周达非对裴延的一肚子气还没消。
“明天我去找你。”裴延捕捉到了机会,立刻对着周达非露出一个光明磊落的笑。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近在咫尺的人能听见,“我知道你的房间号。”
“………”
流氓。
全场气氛在裴延的对视和微笑中达到顶峰。周达非有些不爽,赌气地把奖杯往回一拽,轻而易举地就把它攥回了自己手里。
裴延松手的瞬间,周达非掌心一痒。
裴延的手指又不老实了。
周达非看了裴延一眼,却见裴延脸上挂着坦坦荡荡的笑容。
“周导,”此时,主持人开口了,“裴老师偷偷跟你说什么了呀。”
裴延比周达非更明白,在这个场合一言不慎就会在网上掀起巨大的舆论风波,引人遐想。
裴延自己不在乎名声,可他在乎周达非的。他迅速看了周达非一眼,示意由自己回答这个问题。
“裴老师问我,”周达非却直接无视,“记不记得五年前的今天我在干嘛。”
五年前的今天,裴延获得了金翎奖,还举办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庆功宴,特地把周达非喊来羞辱。
竟然已经过去五年了。
“是。”裴延见周达非主动愿意提起过去,脸上露出了一丝生动的笑意,“那你还记得吗?”
“记得。”周达非的笑容莫名有些阴阳怪气,“那会儿我蹲在阳台上听隔壁邻居家转播裴老师您得奖的新闻呢。”
裴延:“………”
全场哄堂大笑。
裴延难得吃瘪,周达非心情大好。他志得意满地走上身旁的领奖台,发表了主办方准备的获奖感言。
领完奖后,周达非依旧是鞠了一躬才下台。
在台上站了许久,他觉得这辈子都没笑过这么长时间。
显得整个人都怪傻的。
下完最后一级台阶,周达非终于可以收住笑容。他正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身后裴延喊住了他,“明天?”
周达非脚步一顿。他转过身,上下打量着裴延。
裴延神色沉稳,眼神带着征求,不似那天在电话里那般咄咄逼人。
周达非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你还知道要来征求我的同意?
不是什么规矩都不打算守了吗?
裴延的示弱让周达非心情舒畅了几分。何况,今天他得了奖。
片刻后,周达非随意点了下头。
裴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那我明,”
“明天我来找你吧。”周达非打断了裴延。他心里忽然想起了一个地方,“带你去看看我当年听你获奖转播的地方。”
“………”
周达非说完便抬脚离开。从身后的安静里,他能听出裴延尚未挪步。
许是有些怔愣,又或许是在注视着周达非的背影。
周达非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傲娇的角度,步履轻快地离开了。
而在周达非身后,裴延陷入了沉思。
他在手机上调出了李秘书查到的房间号,那里是周达非今晚留宿的地方。
第131章 自由
周达非的电影在这届金翎奖上收获颇丰。
任约时隔二十多年再次唱歌,他为《杀死羽毛》写的同名歌曲获得了本届的最佳主题曲。
由于任约没有到场,周达非作为导演上台代领了这个奖项。
除此之外,沈醉没有辜负这个“自己的故事”。银云奖之后,他再度夺得影帝。
颁奖典礼结束后,周达非和沈醉要去接受各大媒体的采访,采访之后剧组会有个简单的庆功宴。
庆功宴上,除了剧组内部的人,还有不少来蹭的。
周达非从不喜欢过度的社交。但他很清楚,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混,今天不能拒绝别人。
不然就会被有心之人冠上“刚得奖就飘了”的美名。
宴会上围着周达非的人很多。有人溜须拍马,满嘴夸得天花乱坠;也有人别有用心,盯着这个新晋的金翎奖得主的眼神像在凝视一块儿肥肉。
很多人开始跟周达非聊一些画大饼的项目,四处攀扯着拉近关系;还有人找他谈合作、约访谈…这其中有些人周达非从前得罪不起,也有些人他今后依旧得罪不起。
周达非酒量颇好,这一晚却喝得有些疲累。
他开始觉得,靠自己一人处理所有经纪事务,有些力不从心。
…裴延是怎么办的?
裴延有李秘书。
还有一家公司。
…
从宴会上下来已经是午夜,周达非头有些晕。
他坚持认为这是被周遭的乱哄哄吵出来的,绝不是自己酒喝多了。
对于周达非来说,得奖带来的喜悦是很短暂的。他大部分时候都很平静,他最为关心的不是过去作品的剩余价值,而是未来要拍的东西。
周达非回到主办方安排的酒店,在刚下电梯的拐角处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裴延。
“你怎么来了。”周达非不怎么意外。
裴延站起来,笑容款款,对答如流,“我来向你致歉。”
“哦?”周达非来了点兴趣。
“很抱歉,没有告诉你我要来颁奖。”裴延走到周达非面前,故意凑在他耳边,似有若无地吹了口气,“我想亲手把那个奖杯递给你,我不觉得有任何人比我更适合去做这件事。”
周达非不为所动,平静地看了裴延一眼,“这个奖杯,你是有功劳的。”
“不。”裴延却稍稍往后挪了半寸,“奖杯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我只是那个把它递给你的人。”
“哦,行吧。”周达非若无其事地点了下头,故意不解风情道,“歉倒完了,还有别的事儿吗?”
“………”
“站在这儿聊天,好像不太合适。”裴延意味深长道。
“你没办庆功宴?”进屋后,裴延问道。
周达非把外套脱了直接往床上一扔,“办了,但我没你那么烧包。”
“………”
茶几上摆放着今年刚刚新鲜出炉的最佳导演奖杯,是颁奖典礼后周达非让工作人员送进来的。
奖杯的顶部有锋利坚硬的棱角,光照之下近乎透明,又闪着不同寻常的光泽。
裴延有两座一模一样的。
“可以看看你的奖杯吗?”裴延说。
“随便。”周达非正在处理手机上堆积如山的消息。他头都没抬,“我又不会把奖杯供起来。”
“………”
“你似乎对得奖这件事…”裴延说,“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我高兴啊。”周达非放下手机,“只不过老将不提当年勇。”
“我很喜欢《杀死羽毛》,能完成它我也很骄傲。”
“可是,从我剪完片子那一刻起,这个故事无论好坏,它在我这里就都已经结束了。”
“我会带着我全部的爱、热情、灵感和从上部影片里得到的经验教训,投入我的下一步电影。”
周达非说完,却见裴延看他的眼神忽然有些不太一样了。
像是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和遮掩。
裴延走到周达非面前,肆无忌惮地伸手抱住了他。
这是个久违的拥抱,周达非一瞬间都没来得及躲避。
力量和温暖铺天盖地裹挟而来,鼻尖的空气好似变得似曾相识。
“你干嘛。”周达非的声音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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