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离调整衣服的时候,杨天望着周达非的背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走到裴延身边,“我突然想起来件事儿。”
裴延眼皮都不抬,“你也发现一个穿帮?”
“……”杨天不理裴延的玩笑,“我突然想起来周达非第一次见到我,是喊我杨天老师的。”
“但后来就每次都喊杨指导了。”杨天压低声音,“不会是你这个变态不让他喊我老师吧。”
裴延翻着手上的分镜,不接杨天的话。
“还真是啊。”杨天惊呼。
霍离调整好了衣服,裴延把分镜放下,拿起麦,“各部门都准备好,马上拍下一条了。”
杨天还欲再说什么,裴延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对着麦,说话没什么感情,“制片组的记一下,今天再出岔子的,这个月奖金扣光。”
“……….”
第17章 连本带息
今天收工后,周达非跟其他人一样等裴延离开后才走。
并因此错过了末班的公交车。
周达非回到别墅的时候,裴延正在餐厅,李秘书也还没走。
周达非轻轻把门带上,踮着脚偷偷溜上了楼。
餐厅里,李秘书汇报道,“过几天有个投资商会来,跟您约了个饭局。”
裴延拧了下眉,“这不年不节的,投资商这么闲吗。”
“呃,”李秘书顿了顿,“可能是因为姜皓要进组了,这个投资商算是他的金主。”
裴延想了会儿才想起来姜皓是谁。
那个庆功宴上周达非试图模仿的人。
“姜皓总共也没几场戏。”裴延翻了个白眼,“饭局什么时候?”
“三天后的晚饭,”李秘书说,“需要安排人同行帮您喝酒吗?”
楼上传来一声明显压抑了的关门声。
裴延知道是周达非回来了,并且他还刻意迅速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裴延觉得周达非这种夸张而无用的反抗有几分搞笑,看来还是要主动给周达非一点颜色瞧瞧。不然凭这家伙的自我管理意识,马上就要放飞到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让周达非跟我一起去吧。”裴延想了想,眼神噙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他不是最能喝酒了吗。”
–
第二天周达非和往常一样,八点半到了片场。
场记组的几个小姑娘正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周达非不注意听了一耳朵,发现她们在热烈讨论新晋顶流姜皓。
说是姜皓过几天要进组了。
周达非想起那曼妙的腰肢和柔软的胳膊,立刻躲到一旁查了查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他要确认裴延确实每个月都给他打钱了,以防止自己突然被裴延从别墅里赶出去没钱租房子无处栖身。
余额挺正常,周达非放下心来。
快开工的时候,童主任拿着新的通告单来了,“姜皓过几天进组,因为他行程紧戏份又少,所以那几天都抓紧拍他的戏,通告重新调整了一下。”
周达非接过通告扫了眼,“好的。”
“这两天比较辛苦,”童主任拍拍周达非的肩,“不过后天据说能放半天假。”
周达非最近忙着当社畜,有段时间没好好静下心来读书思考了。
对周达非来说,这两项活动本质上都是进一步认识世界、了解自己,是他喜欢并且需要的。
由于裴延有事,剧组难得能放半天假。周达非打算回去好好睡一觉,再看看电影读读书。
这天中午收工后,周达非和场记组的同事蹲在一起,这段时间的工作相处使他和大家熟悉了几分,他们都在等着裴延一走就回家放假。
然而没一会儿,李秘书来了。
周达非忽然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拍拍裤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周达非,”李秘书挂着标志性的笑容,“裴老师叫你。”
“………”
其他同事都很有眼力见儿,见状纷纷找借口离开。
“您知道是什么事儿吗?”周达非问。
“晚上有个饭局,裴老师让你一起去。”李秘书说。
当周达非被迫换上李秘书为他准备的一整套花里胡哨的西装行头时,他开始预感今晚的饭局可能不是个善类。
尤其,西装外搭配的保暖外套是裴延的那件羊绒大衣。
这件衣服周达非压根儿没带来横店,估计还是裴延特地让人从上海送过来的。
他周达非一介无名之辈,没有什么饭局是非要他参加的,他的穿着也没什么人关心——除非裴延要求。
晚上饭局在一个离片场有些距离的地方,这次裴延倒是没让周达非自己腿儿着过去了。周达非换好衣服出来,裴延的车已经等在门口了。
李秘书礼貌地替周达非拉开车门,“请。”
“………”
裴延正靠在车后座假寐,听见车门拉开的声音掀了下眼皮。
周达非平日里不修边幅,对于穿着不怎么在意。他的衣服方差极大,从上万到几十的都有——而且他自己好像也看不出什么差别,经常没所谓地混搭。
这使得本就比常人好看许多的他今天更加令人挪不开眼。
裴延多看了两眼。周达非一袭笔挺修身的西装,腿特别长,又似乎比前两月瘦了些许,整个人显得沉稳坚定而有精神,只有眉宇间仍有几分尚未磨灭的少年气。
极其昂贵的服装饰品不是什么人都能撑得起来的。常人大多或局促憋缩或刻意显摆,再加上身材气质种种因素,鲜少有人能把西装穿出随意自然又完美惊艳的贵气。
李秘书站在车外,“裴老师,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周达非换好衣服了。”
裴延面无表情地从上到下缓慢扫视了周达非一遍,像是在确定他穿上了自己要求的衣服,最后目光落在了他黑袜包裹下劲瘦而优美的脚踝上。
周达非觉得自己像被扒光了一样。愿意陪裴延参加这种饭局的人一抓一大把,很显然裴延就是要羞辱自己,提醒自己现在是没有自由的人。
裴延又闭上了眼,把眼罩拉下戴上。
裴延不说话,周达非也不想说话。他自己坐上车,把车门拉上。
车里还是闷得要死的暖气,在已经不那么冷的初春显得格外难以忍受。
到了地方,周达非终于明白裴延为什么今天非要带自己来了。
今天跟裴延吃饭的是一位姓李的中年商人,他所在的公司给裴延现在的电影投了钱,是仅次于裴延自己的第二大投资商。
他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跟在他身边的是姜皓。
周达非知道在有些人眼里明星跟玩物没有什么区别,可以肆意践踏,交换也不是少见的事。
裴延伸出手,态度礼貌但不算热络,“李总。”
李总连忙伸出手。他年纪应该也不算很大,但常年酒肉让他笑起来满脸横肉,“裴导好啊!”
姜皓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个子也很高,就是太瘦了。他十分乖巧地跟在李总身后,并合乎礼仪地冲裴延露出一个微笑。
而裴延身后的周达非却一身正气,板着张冷脸,就差撸起袖子把李总掀翻了。
这种酒囊饭袋,一打一个准。周达非断定自己要不了三下就能让他跪地求饶。
而李总却饶有趣味地看着周达非,还不太雅地啧了一声。周达非那张脸不是一般的好看,是身份证照片都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的劲挺分明,睫毛长眸子亮,高鼻梁下是一张薄薄的唇,眼神透着坚毅和骄傲,不是寻常的皮相好看能比拟的。
李总不由看得眯起了眼,周达非却全然无视。
裴延跟李总握着手,偏头瞪了周达非一眼,眼神平静中有一丝警告。
周达非这才开口。他双手垂在身前,说话利落像个保镖,“李总您好。”
“小伙子长得挺精神。”李总笑着说。
不知为何,周达非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一丝令人恶心。
饭桌上除了李总,还有另几个作陪的。
周达非听了会儿他们开席间的互相吹捧,觉得毫无营养可言。这个李总估计只是个高管,并不负责投资事项,专业的事一句都不会,这次显然就是借着姜皓的事请裴延吃饭找乐子。
在他们的衬托下,裴延都显得高雅了几分。
裴延始终懒懒地靠着椅背,嘴角微扬眼神冰冷,不时应几句,显得身在局中又绝不属于其中。
聊了几句后,李总慢悠悠地倒了杯白酒,站起来,“裴导,这杯我先干了。”
裴延隔空举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李总被拂了面子,皮笑肉不笑,“看来裴导还真是跟传说中一样,不喝酒啊。”
“抱歉,”裴延笑了下,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歉意,“多吃点儿菜吧。”
李总显然是个小肚鸡肠的,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裴延。
他眯缝起眼睛,“姜皓,你明天就进组了,不去敬裴导一杯吗。”
姜皓今晚不似庆功宴那天妖娆主动,但非常顺从听话。他很快会意,端着两杯酒走到了裴延身边,“裴导,这杯我敬您。”
姜皓说完,一口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
周达非瞥见他的脖子开始泛红,可见不是善饮酒的人。
裴延也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依旧对着李总喝了口茶。
可这杯酒裴延不喝,姜皓便不能回去。在李总的注视下,他不得不又给自己倒了杯,喝下去呛了好一会儿,“裴导。”
周达非兔死狐悲,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他极度反感压迫和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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