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怎么能让给夏儒森和沈醉?
裴延决意要亲手把周达非教成一个真正的导演,一个完美的、能够与自己对话的人。
夜风没什么温意,裴延的后背却热得冒出了丝丝的汗。他轻轻摸了摸周达非的额头,仿佛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累了。
周达非仍睡着,感到有个什么东西在摸自己,他下意识偏头侧身,想躲却躲不掉。
裴延注意到了周达非在梦中皱眉嘟嘴的挣扎,恶趣味地变本加厉,捏了捏周达非的鼻尖。
周达非感到不适,发出了可爱的哼哼声,还本能地伸着胳膊想要拽开什么。
裴延像恶作剧成功的少年一样露出了狡黠的笑意,他正准备松手,让周达非好好睡一觉,却被忽的一巴掌扇向了肩膀——
一声脆脆的“啪”在寂静的卧房中响起。裴延肩膀被打得一抖,他下意识松开了手。
周达非在梦中终于心满意足。他闭着眼睛收回了胳膊,睫毛扑闪,舒服地呻吟了一声,呼吸悠长。
裴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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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有哦!
第33章 回味青春
看着熟睡的周达非,裴延想起自己被打的右肩,一口气死活出不去。
他再次伸手捏住了周达非的鼻子,这次力气比较大。
片刻后,周达非终于渐渐醒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裴延有些意外,整个人完全是无知无觉的状态,“老师?”
裴延收回放在周达非脸上的手,翻了个吐槽的白眼,板着脸嗯了声。
周达非撑着手肘坐起来,“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裴延顿了顿,一时也想不出个合理的由头。
“我来看看你。”裴延勾了下周达非的下巴,蓄意想拿栾微挑他,“你今晚看到我回来了吧,怎么不等我一起睡?”
周达非对裴延的心理一清二楚,他抿了下嘴,“我以为你跟栾老师还要聊很久呢。”
“你叫她什么?”裴延的声调扬了起来。
“………”
“栾…影后。”周达非认真道,“栾影后。”
裴延这才算勉强满意。他乜了周达非一眼,“以后说话过点脑子。”
“老师,你的事情忙完了?”周达非看见自己写的剧本和分镜在裴延手边,猜测裴延大约是暂时闲了下来,有空照管自己了。
“还行吧。”裴延懒懒道,“怎么?”
“《柠檬凉》这个剧本这几天我看完了,我觉得有问题。”周达非说,“所以我把剧本改了下,然后画了几个关键场景的分镜。”
“我看过了。”裴延却丝毫不见之前的激动。他把稿纸不弃如敝履地扔到床头柜上,言语平静,“谁让你擅自改剧本的?全部重画。”
“重,重画?”周达非愣了愣,“不是,这剧本,”
“周达非,”裴延淡定道,“你上学的时候,考试能在卷子上把题目改了再解答吗?”
“………”
“我真的干过这种事。”周达非偷瞥裴延一眼,小声道。
“那能给你分吗?”裴延厉声道,“全部重画,规规矩矩按照我给你的剧本来。”
可能是因为刚醒,周达非的眼皮还有些重,显得双眼皮格外明显,眼尾弯出一个锋利好看的弧度。他的眼眸折射着床头灯的光,亮得有些过分,像一种无声的不解和质问。
“老师,你应该能看出来,《柠檬凉》这个故事太平庸了,它完全没有被继续创作的价值。”周达非似是压住了心底的不悦,轻声辩解。
裴延几乎不敢去看周达非的眼睛。他知道周达非是对的,但现阶段的周达非还必须要学习别的东西。
裴延忍住心头的惊跳,随意道,“这就是你业余和我专业的区别。”
“专业和业余不仅体现在水平高低,而且体现在你的态度。当一件事成为了你的工作,你要通过它完成的就不仅仅是它本身,还有很多很多其他——你要赚钱、要有地位、要得到认可,你要通过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甚至包括自由。”
“所以,你必须按照要求去做。资本是绝对不会理解你的。”
“我现在没什么别的想得到的。”周达非说。
“但你现在需要讨好你的老板,也就是我。”裴延话说得无情,“你明天重新看剧本,重新画分镜,一个字也不能改。”
“忘掉你之前写的这些,”裴延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稿纸,“我也不会再把它们给你。”
裴延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却也没什么能找补的了。周达非浑身上下都棱角分明,眼尾锋利鼻梁高挺下巴瘦削,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酸涩的水汽,生生钝住了。
“哦。”周达非面上没什么情绪,半晌才应了句。
凌晨两点的钟声响过,裴延伸手按掉了床头灯,自己在床上躺下。他把周达非的被子和枕头各拽了一半过来,又把周达非本人拉进了怀里。
自由总归是虚假短暂的,好在周达非并不排斥裴延的怀抱。他很快就适应了,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条腿还环上了裴延的腰。
裴延关于画分镜的要求让周达非觉得无理、愤怒而荒谬,可他目前并没有什么可以与之抗衡的能力。
同时,尽管裴延十足是个变态,但他的要求也未必全出自对周达非的掌控欲。从另一个角度看,他或许是对的。
–
翌日一早,周达非在裴延怀里醒来。
他的右腿仍圈在裴延身上,初醒时分不自觉地胡乱伸展。
裴延被周达非惊动醒了。他擒住周达非的小腿,皱了皱眉,“别乱动。”
周达非右腿霎时绷得僵硬,裴延的手顺势往下。周达非的小腿很长,线条利落弧度优美,摸起来紧致而光滑,说不出的流畅和舒适。
脚踝被捏住的瞬间,周达非一个激灵,膝盖一缩,好死不死还是碰上了个不该碰的地方。
“………”
裴延手一停,在周达非额头亲了下,意味深长道,“都叫你不要乱动了,大清早的这么急不可耐?”
“………”
“老师,”周达非抬眸问,“你今天不出门吗?”
“你很希望我出门?”裴延不满道。
“对。”周达非说,“这样我自己呆着比较自在。”
“………”
裴延自然是不可能让周达非自在,他们今早起得有些晚。
吃完早餐后,裴延要去书房工作。周达非心里多少有点排斥给原版的《柠檬凉》写分镜,也需要重新理理思路,索性久违地拎着水壶出门浇了次花。
天气暖了,又许久没有周达非胡乱浇水,庭院里的花已长得越来越放肆。
裴延请来的园丁专业而勤勉,修枝拔草样样在行。周达非不是太喜欢把花刻意修得精致的模样,美则美矣,却是一腔蓬勃生命被生生桎梏住的感觉。
裴延说周达非可以让园丁做事。于是周达非想了想,交代园丁不必再专门修枝,随它自己爱怎么长怎么长,只要适当驱虫施肥即可。
浇完花,周达非依旧没有去看剧本画分镜。
他无所事事地在室内转了几圈,最后去影音室放了部电影,边放边拼起了自己从横店带回来的拼图。
周达非的智商很高,当他因为烦躁或逃避而刻意找件不算太难的事情杀时间,他很难彻底专心。他的大脑会有过多的余力闲置一旁,这令他觉得愈发无聊。
拼图很快拼完,周达非的状态却并未调整过来。他呆呆地在影音室的地上坐了会儿,面前放着一部滥俗喜剧片,演员笑声夸张。
周达非想了想,上楼找了点自己当初做家教时买的数学习题。他从中挑了几册看起来不是很侮辱智商的,跟几叠草稿纸一起拿回了影音室。
今天早餐吃得迟,中午裴延和周达非都没怎么吃。
周达非在自我逃避,裴延却在书房里修改《失温》的外景分镜,他向来擅长把握尺度,拍电影像配化学试剂一样严谨。
之前的版本其实已经足够完善,只是裴延现在又有了些新的想法。他想给这部电影再加点儿传统意义上商业片没有的元素。
裴延给自己编了好几个把这元素加进去的理由,但又都一一推翻。
最后他近乎自暴自弃地加了几个他偏爱的镜头,个别情节也做了颇有实质意义的修改,却没想好要不要真的用这个新版本。
一直改到下午三四点,裴延才算完工。他一闲下来就会去操心周达非的事,并且乐此不疲。
昨天被裴延霸道没收来的周达非版《柠檬凉》此刻已经不在周达非的床边,而是被放到了裴延书房的案头上。
裴延又看了一遍这尚且粗略的剧本,而后仔细锁进了最底层的抽屉里。
锁完他忽然有些好奇,周达非被箍着照原剧本能画出什么样的分镜。半天过去了,以周达非一贯的效率,应当已经有所进展。
卧房没人,裴延一路找到二楼的影音室,推门进去却发现周达非压根儿不在看剧本。
地上倒扣着摊开的习题本上赫然写着黄冈题库四个大字,大银幕正放着一部评分不到5的标准烂片。
而周达非正一脸认真地在草稿本上算着什么,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专注摸鱼。
“………”
“………”
裴延既不悦又疑虑,“你在干嘛?”
周达非正算导数算得专注,闻声抬头看见裴延,猝不及防梦回当年数学课上偷看漫画书被当场抓包的惨痛场景。
“我,”
裴延不等回答,弯下身一把从周达非手中啪的抽出草稿本,“你可别告诉我,因为不喜欢《柠檬凉》,你又开始重操旧业做家教了?”
“我没有。”周达非最擅长胡说,“我画分镜的灵感堵住了,《柠檬凉》是青春题材的,我就打算做点儿习题回味一下自己的青春。”
“回味青春?”裴延差点没笑出来。他觉得周达非现在对自己是愈发敷衍,连编瞎话都这么没诚意。
“嗯。”周达非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指了指堆在旁边的另几本习题,“我的青春:王后雄、曲一线、薛金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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