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佳佳说着又端起了另一碗微微辣的递给周达非,“你顺便把裴老师这碗也给他带过去吧。”
“他吃这个吗?”周达非满腹狐疑,没立即接过。
“吃。裴老师自己说吃的,”毕佳佳直接把另一碗塞到周达非手里,“你一起端给他吧。”
周达非端着两碗面条,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毕佳佳的欲言又止。
裴延压根儿不知道他吃不吃辣,给他点重辣的一看就居心叵测,肯定是又莫名其妙地生气了。
哦。不是莫名其妙,是因为沈醉。
还是莫名其妙。
周达非翻了个白眼。他走到裴延的休息间,哐的把他那碗微微辣的直接放下,拿了双筷子就打算坐到门口去吃自己的。
“你干嘛,”裴延厉声喊住了他。
“我出去吃。”周达非说。
裴延本就一肚子火,“你是嫌这面不够辣,还是嫌重庆不够热?大中午的非得跑到没空调有太阳的地方呆着。”
“我能吃辣。”周达非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重辣的也没关系。”
“………”
周达非说完,转身就走了。裴延在原地坐了会儿,才恍惚反应过来周达非是生气了。
可能是因为这面,可能是因为沈醉,可能是因为分镜,也可能是因为什么其他七七八八的。
反正他裴延和周达非的相处里,多的是能互相把对方气死的契机。
周达非生气,裴延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再次觉得自己最近是对周达非太好了,把他惯得无法无天,就差插着翅膀飞了。
看来还是要对他狠一点儿。
裴延想着,夹起几根面条放进嘴里狠狠咬断,旋即被辣得嘶了一声。
第41章 中暑
周达非蹲在门口吃完这碗特别定制版重重重重辣面条,舌头碰嘴唇都快没知觉了,眼睛辣得发红。
他吃完后站起来吸了吸鼻子,眼红嘴平面无表情,乍一看活像是要找人决斗的亡命之徒。
杨天正从屋里出来,大约是准备上工。
他看见周达非,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巾递过去,“哟,你这是…不会比裴延还不能吃辣吧?”
“……”周达非也没客气,接过来擦了下嘴,“他不能吃辣?”
“对啊,”杨天道,“一碗微微辣的差点没给他吃昏过去。”
周达非点了下头,比起裴延的身体状况他更关心剧组的进度。
“那这下午还拍吗。”周达非仰着头看了看天,“今天这天气好,难得,不拍可惜了。”
“………”
“拍,我这都准备上工了。”杨天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你跟裴延…吵架了?”
“没有。”周达非象征性虚假否认,“我下午能去摄影组吗?”
“………”
“你还真有点儿表达天赋。”周达非一问杨天就知道他俩肯定吵架了。
“行啊,”杨天道,“不过裴延要来抓你我可拦不住。”
今天下午要拍一场特别明媚的戏。
也就是要顶着重庆八月的骄阳在室外拍。
裴延坐着的地方搭了个棚子遮阳,还开着电扇。他坐下后左右看了一圈,周达非连个影儿都没有。
裴延不动声色,往沈醉的方向扫了眼,也不在。过了会儿,裴延看见周达非跟杨天一起站到了摄影器材旁边。
吵架就得有个吵架的样。总归周达非不是站在沈醉旁边,裴延一口气还没顺过来,索性当没看见。
今天下午戏份很重,天气也是“难得”的好,是戴着墨镜都能看出的艳阳高照。裴延冲周达非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拿着喇叭直接开拍。
这会儿差不多是下午两三点,正午的热量被大地完全吸收,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活活得有四十度。
下午主要是沈醉的戏份,这场戏某种程度上跟刘珩在春天裹着大棉袄拍的那场有点像,只是更热、更煎熬。
而沈醉的韧性恰恰是在越脆弱的时候表现得越明显,周达非看得聚精会神,连后勤部门给大家分发的祛暑人丹都没拿。
杨天发现他看起来不太对劲,“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热了?”
“没事儿。”周达非有些轻微的不适,但他没当回事。他这段时间心情不佳食欲锐减,中午又猛的来了碗这么重油重辣的——他吸着口跟裴延赌气的劲,吃得还很快,从那会儿就不太舒服了。
杨天又看了他几秒,“行吧。你实在不行也别硬撑,中暑就麻烦了。”
周达非随意地嗯了声,却仍盯着摄像机。他有些头晕目眩,用力闭了下眼睛又立刻睁开,如此往返几次后头越来越晕,胃里烧烧的还泛着恶心,想吐却没力气吐出来。
如果周达非对自己的身体多上点儿心,就该意识到这已经是中暑的前兆了。可他此刻全副心思都在拍摄上,所有的不适都被当成了无碍的小病小痛扛住了。
他昏过去的那一刻感到耳边似乎传来惊呼,世界在他眼前开开合合,就像他这一年多来的生活般魔幻诡异。
随后有人一把搀住了他,应该是杨天。
周达非倒下的时候,神识模模糊糊,却还在认真想着:沈醉来拍裴延的电影是他有生之年见过的最大资源浪费。
周达非从来没想到自己这么强悍的人也会中暑。
其他人也没想到。
他的昏迷给全片场带来了将近半天的意外假期。裴延见周达非昏过去,也不管什么原因,当场就要打120。
和上次雨中昏迷一样,周达非被杨天和李秘书一起搀住了。而后他被拖进了空调房里。
杨天百度了一下,对裴延道,“我看网上说,要让患者离开高温环境,喝点儿绿豆汤藿香正气水什么的,吃人丹也行,就是得拿水喂,他自己估计吃不了。”
裴延刚打完120。他揉了揉眉心,看着周达非有些疲惫,还有几分不明显的手足无措。
“绿豆汤得煮,附近也不知道有没有卖的。”李秘书小心道,“我先去拿人丹和藿香正气水吧。”
“就找点藿香正气水,人丹就算了,怕他现在自己咽不下。”裴延安排完李秘书,又问杨天,“还有别的吗?”
“呃…”杨天看了看,“还可以脱去患者衣物给他降温,用百分之五十的酒精或者冷水擦洗。”
“………”
周达非脸色有些微微泛红,裴延把他的头垫高了些。
“那你去找人打盆冷水再拿条毛巾来,”裴延面无表情地对杨天道,“然后所有人都出去。”
“………”
“你准备亲自给他擦啊?”杨天还是有点惊讶。
裴延一记眼刀杀了过去。杨天连忙起身离开,“行行行,我去给你打盆冷水来。”
裴延脱周达非的衣服是熟练工种。他压根儿没照顾过人,也不会干活儿,好在拿冷水擦身体不需要多高的劳动技巧。
周达非的中暑并不严重。裴延刚擦完脖子、前胸和腹部,他就有些醒过来的反应了。
裴延又给他擦了次脸和脖子,看着他拧起来有些狠的眉毛和嘟着很可爱的嘴,忍不住吐槽,“动手骂人的时候看着狠,身体这么弱。”
“冬天怕冷,夏天怕热。”
“雨天也能昏过去,晴天也能昏过去。”
“………”周达非这会儿渐渐醒了,他感到被擦过的地方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就是裴延的吐槽让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睁眼。
不过裴延竟然亲自给他擦身体?
哦。肯定是因为不允许其他任何人看到他没穿衣服的样子。
周达非想到这儿,下意识抿了下嘴。
裴延手一顿,“醒了?”
“………”
“嗯。”周达非仍闭着眼睛。
“醒了就把眼睛睁开,”裴延说话没好气,“就你这么弱,还大中午的跑到太阳底下坐着吃饭,怕不是想拿工伤讹我。”
“………”
周达非睁开眼睛。
“你差不多行了。”周达非自己对于中暑昏迷也不太好意思,“都吐槽我那么久了。”
“合着你早醒了是吧?”裴延现在揪不了周达非的衣领,直接捏住他下巴,“故意逗我呢?”
周达非刚醒难免有几分虚弱,挣脱不开。
“不是,就是懒得理你。”
“………”
“你逼我画不喜欢的分镜,还给我点那么辣的面,完全无视我的个人诉求,”周达非垂下眼眸,有几分倔强,“说好的不再这样呢?”
裴延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周达非说的“说好的不再这样”是怎么回事。
那还是在横店的时候。周达非误闯夏儒森的剧组被裴延拎着头甩到车门上,晚上在影音室抱着他的大腿一句句翻旧账质问吐槽。
裴延觉得自己的行为确实不太听得过去,就说了句“以后不再这样”。
周达非话说完,屋内静了片刻。
随后杨天敲了敲门,“怎么样了?”
裴延下意识手松了几分,对着门外道,“已经醒了。”
“醒了就好,”杨天道,“那就不叫120来了。”
“嗯。”
“你又打120了?”杨天走后,周达非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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