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在很早以前就来到他的世界里,可是,他却眼睁睁看着从前就拥有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化为欺骗。只有她的存在,才让他觉得,自己还没有沦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
“忘言……”柔软的声音里,有心疼、有疑问、有情愫。
玉忘言惊讶,倒吸了口气,回身就把萧瑟瑟抱在怀里。
他在这里站了太久了吧,她担心他,所以找了过来。
“忘言,你不要难过,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可以和我说的。”萧瑟瑟柔声细语,她的心情并不好。
玉忘言紧紧抱着她,胸口重重的起伏了几次,埋头在她耳边说:“或许你说得对,瑟瑟……父王、母妃和天英帝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我想……自己去确定。”
☆、尴尬相见
丙午年开春,四王作乱之事于记事年表上画下了终止。
吉王的旧部被一一查出来,全给收拾了,顺京四营也进行了重组、整合,死去的三位主将予以厚葬,声称案件要进一步审查,一切都安定下来。
在这些工作进行的同时,南方传来祥王、福王、瑞王事败被诛的消息,三王覆灭,白冶的民间武装力量解散,浔阳王也带着军队回了浔阳去镇守,南方重新安定下来。
四王一灭,剩下的两王拍着胸口庆幸他们没有跟着闹一场,现在他们势单力薄,就听话了许多,再也不敢跟天英帝要求什么,只要能保得荣华富贵就满足了。
这些天来,晋王很低调,除了和天英帝例行公事的见面,就没再出现于帝宫里。晋王府也成天关着门,连玉忘言去也不给放行。
玉忘言隐隐觉得,要出什么大事。
如今萧瑟瑟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按照与应长安商量的,萧瑟瑟继续装中邪,实则好好的在府里养胎。应长安也回四王府继续照顾赵访烟去了,没事干的时候就给赵访烟讲些江湖上的传奇事,顺便吹吹牛,日子过得挺惬意。
二月中旬,整顿叛乱的事宜刚完成,就到了全国科考与武考的最后殿试。
按大尧的规矩,先是武生殿试,后是文生殿试,以文压轴。
武生殿试用的是淘汰制打擂台的考试办法,二十人两两对决晋级,最后决出前三甲。
此次武生殿试的主考官,是大尧的镇国将军,副考官是玉忘言。
擂台上武生们打得如火如荼,玉忘言虽是专心的看了,却无法抱着享受的心情,反而是时时紧张。
因为张逸凡就在这二十人之中,现在已经晋级了两场,遭遇的对手越来越强劲。武功比试虽说是点到为止,可是很多时候还是会控制不好出现流血死人的事,尤其是高手对决,或许毫厘之差,便会影响生死。
玉忘言旁边坐着的五殿下,是来看热闹的,还端来了从楼兰弄来的香瓜,就地就扒了瓜瓤,递给玉忘言一半,边吃边说:“这么难得一见的高手对决,不该看得热血沸腾吗?瑾王,你怎么还紧张起来了。”
“没什么。”玉忘言勉强微笑,接下了香瓜,却迟迟捧在手里,忘了吃。
好像除了对待瑟瑟,他还真没这么紧张过。待张逸凡打到决赛,玉忘言甚至想离席去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等听到欢呼声了,再回来听个结果……
决赛就在紧张和纠结中度过了,最后的结果,让玉忘言觉得自己像是刚从战场上回来。明明打仗的人不是他,可他却比打仗的人还紧张。还好,张逸凡险胜,真教他考到丙午年的武状元了。
跟主考官整理了一下武试的结果,玉忘言赶去御书房给天英帝上报,途中从张逸凡的身边路过,见他累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恭喜你,回去好好休息,有空来王府探望你姐姐。”
张逸凡点点头,打了个江湖上的抱拳,笑出一口粲然的白牙。
把结果上报给天英帝,天英帝觉得吃惊。张逸凡这后生年纪不大,本事却不小,江山代有才人出,之前是小瞧他了。
见玉忘言的表情明显还有些僵硬,天英帝试探的问道:“忘言,瑟瑟她……有没有好一些?”
萧瑟瑟现在中邪的事情,已经所有人都知道了,有关心的,有帮忙找郎中的。天英帝也问过好几次,还派了太医过去,每每听到太医束手无策的汇报都会大发雷霆,那种对萧瑟瑟的关心不是假的。
玉忘言回道:“还是不见好转,臣侄也只能把她的身子养好,盼望有一天她能够好起来。”
天英帝郁闷的叹了口气,想了想,说:“实在不行就……让赵访烟给看看吧。也许她那套东西能起到作用。”
“四王妃的伤还没好,还是不要劳烦她了。”玉忘言拱了拱手,黯然伤神,“吉王作乱给瑟瑟的惊吓太大,臣侄会尽力化解她的恐惧,让她早些恢复正常。”
天英帝沉默了好一会儿,口气充满了自责:“怪朕那时候没有自己走出御书房,还要太医照顾,看着瑟瑟走出去也没有阻止。要是朕事先就知道她想要兵行险招,朕就不会……”说到这里极为自责的唉了一声,双眉一竖,厉声低吼:“那个老二!以为亲手杀了吉王就能抹掉他的嫌疑?朕知道诸王是被他给挑唆的!咳咳、咳咳……”
“皇伯父息怒。”玉忘言来到天英帝的身后,轻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压低了声音说:“臣侄相信,皇伯父早已将证据搜集到手中。”
天英帝抄起帕子,捂住口鼻,咳着咳着,帕子上就覆盖了一层黑红色的血。他挫败道:“老二是个毒瘤,朕就算是有证据也不敢随便碰他,碰得不好,这毒就要把朕的一切都葬送了。”
玉忘言知道这个话题过于敏感,不能再说下去了,便道:“不管是谁,只要心术不正了,迟早有一天会把得到的都失去。所以,臣侄相信皇伯父。”
大内总管在这时候走了进来,小声插嘴道:“皇上,余贵妃娘娘在外求见。”
天英帝忙说:“快请她进来。”
玉忘言的心顿时吊了起来,说道:“臣侄暂且回避。”
“你不用走。”天英帝把武生殿试的总结文书收到桌案的左边,“忘言,你就坐那儿,和你……和你伯母见一见。”
这话语的内容、这语调……听上去颇有种怪哉的滋味。玉忘言不动声色的落座在一旁,持起内侍给斟得茶,趁着低头喝茶的时候,用余光观察天英帝的表情。
那是种柔和的,含着愧疚和希冀的表情,不掺杂任何诡邪。
很快余秋水就进来了,这么多年,这好像是玉忘言第一次和母妃在白天相见。
母妃穿着华丽的衣裙,裙上缀满了朵朵金丝掐花,芙蓉鬓、珠钗五六支,即使是上了年纪还是这般的富丽雍容,那眼角处的些许皱纹,在珠光宝气的奢华下也失去了显示年纪的作用。
白天的母妃,比夜晚在秋水殿里见到的,光鲜了许多。
☆、气糊涂了
玉忘言放下茶杯,站起身,给余秋水行礼。
余秋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很明显的带有敌意,接着就扭过头去,来到天英帝的面前,一副哭哭啼啼的表现:“皇上!臣妾从没有求过您什么事的,臣妾知道您日理万机!可是这一次,臣妾真的、真的不得不来烦扰您!”
玉忘言默默的坐了回去,继续喝茶,端着茶杯的手竟是不知不觉的在抖动,上好的茶水喝起来也感觉苦涩不堪。
天英帝握住余秋水的手,关切的问:“到底是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
余秋水哭道:“皇上是明知故问!四殿下他……他怎么还不回顺京啊!”
玉忘言端着杯子的手,一个剧烈的抖动,茶杯和托盘发出撞击的声响,几滴茶水泼出。
天英帝额角的青筋,也抽了一抽,“秋水,你刺探前朝信息?”
“什么刺探前朝信息!”余秋水哭着用袖子掩面,“臣妾是四殿下的生母,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如今在顺京的这个四殿下,言行举止哪里是臣妾的儿子啊,是另外一个人!皇上日理万机疏忽也就罢了,臣妾是断断不会弄错的啊!”
天英帝一怔。莫非,秋水真的没有刺探前朝信息,只是因为怀疑,所以来询问他了?
余秋水哭着说:“皇上,这个四殿下是假的,我们的儿子是不是出事了?皇上,求求您派人去寻找真的四殿下回来……”
天英帝倍感一个头两个大。看起来秋水真的是发觉了眼下顺京这个老四的异样,纠结了许久才哭着喊着来求他。他是真的不忍心告诉秋水,老四去南方打仗的事,是他和老四、忘言一起商量的。
余秋水盯着天英帝的眼睛看了好久,忽然退开两步,瞪着眼问:“皇上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天英帝对余秋水心软,见她含珠带泪,便说实话了:“老四去镇压瑞王叛乱了,如今瑞王全军覆没,老四不日就会回来,你就不要担心了。”
“皇上,您说什么?四殿下去了战场?”余秋水吓得僵住,“战场那么可怕的地方,他有没有受伤,传回来的消息是不是可靠的?”
“秋水,你放心……”
“皇上!您怎么能让四殿下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啊!”余秋水猛地又哭出来,妆容被泪水打得湿透了。
天英帝显得无措起来,急于哄余秋水,又拿捏不准措辞,只好干着急,连连咳嗽。
素来窝里横的天英帝,何曾有过这种状态?玉忘言心中的疑窦,越来越多。
余秋水忽然看向玉忘言,指着他道:“是不是瑾王?皇上,是不是瑾王怂恿四殿下去战场的?”
天英帝道:“你胡乱说什么!”
玉忘言起身拱手道:“这是臣侄与四殿下一同商量的结果。”
“你骗本宫!”余秋水眸中带恨,语中带恼,“四殿下为人温和,对本宫极其孝顺,如果是他也想去南方就一定会来和本宫说一声!瑾王,是你不让他说的吧!”
玉忘言眼神一沉,克制胸中翻腾的悲哀,“四殿下留下替身,是为了让某些有心之人不清楚他的去向,也是为了不让皇伯母牵肠挂肚。至于替身所用的□□,的确是臣侄请江湖上的朋友帮忙做的。”他事先给山宗飞鸽传书过,山宗做出来的□□,能以假乱真。
余秋水仍是不信,朝着玉忘言逼来,“信口雌黄!要是皇上派四殿下去打仗,还需要掩人耳目吗!”
天英帝疲于应付,有些不快了,“秋水,此事牵涉甚多,你就不要过问了。”
“皇上!”余秋水哀叫一声,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臣妾心疼四殿下有什么错!瑾王把他的堂弟置身在危险之中,还容不得臣妾问上两句吗!”
“你……”天英帝又气又无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秋水,你快回去吧,别冻着了……咳咳、咳咳……”
“本宫要瑾王给个说法!”
“秋水……”
“皇上,这种时候您怎么还向着瑾王啊!”
“咳、咳咳……”天英帝咳嗽着,上不来气了。
玉忘言见状,快步上来给天英帝顺气,拍着他的背说:“皇伯父,请稍安勿躁。”
天英帝的咳嗽,在玉忘言的拍击下好了一些,玉忘言控制好手上的力气,侧脸对着余秋水,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余秋水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有多鄙视、多怨毒。如果视线能伤人,他可以肯定自己会被余秋水狠狠的杀伤。亲生母亲为何会这样对待亲生儿子?还是说,一切至亲血缘当真都是假的,都是另有隐情?
天英帝提上口气道:“好了,秋水你回去吧,四殿下很快就要回来了,朕特许他进宫好好陪你,你看怎么样……”
“臣妾、臣妾……”余秋水抽抽搭搭的,蓦然狠声道:“皇上这是厚此薄彼!为什么对瑾王这样偏听偏信!”
“你住口!”天英帝的暴躁脾气,终于被余秋水激出来了,他推开余秋水,吼道:“朕看你是气糊涂了!赶紧给朕回去!再不回去,往后就别想见到朕!”
“皇上!”余秋水哭的歇斯底里,大内总管讪讪的走过来,对她又是苦笑又是劝慰的笑,低声说道:“贵妃娘娘,皇上是担心您的身子,您还是早点回去吧,四殿下很快就会去看您的……”
余秋水怨念的看了他一眼,整理了下宽大的袖口和脸上的泪珠,用袖子遮住脸,不再让外人看见自己的哭相,福了福身说:“臣妾告退。”
“臣侄恭送皇伯母。”玉忘言拱手施礼,默默的凝视了余秋水的背影,看着她因为生气而不稳的步子,看着她匆匆走下御书房前的台阶,然后在高台的中央,和迎面而来的一人擦肩……
那个人,竟是父王!
这段时间一直闭门不出、像是要隐遁了似的父王,竟然来了御书房。他……是为见天英帝而来?
只怕不是一个“见”字那么简单。
☆、该动手了
晋王停下了脚步,侧过头,和余秋水说起话来。余秋水也侧过头,和晋王低低说着什么,原本还用袖子遮面的,这会儿早将袖子撤下去,远远的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说话时身体的微动显示出她的情绪依然激动。
玉忘言更是感到怀疑,父王和母妃白日相见,就这般不知避嫌,直接在御书房前说话?不要说母妃和父王的关系天英帝知道,就是其他的宫嫔,也不能和晋王这样的宗亲如此亲密招摇。
这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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